第148章 148_迢迢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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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148

  大岳国皇宫一派气势恢宏,此刻大宴正热闹开场,舞女衣袂飘飘,彩带飞舞,一颦一笑动人至极,大臣们推杯换盏好生愉悦,但大岳国的国主却似乎并没有受此感染,反而略显焦虑地一直向外探看,期间已经叫身边的太监总管派了好几次人出去了。

  正阳观于大岳国的宗掌事邹顺道人,好整无暇地抿着酒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不提醒也不催促。

  舞坊献上的舞曲已经过了三场,大岳国国主还是没有等到人。

  “国师怎么还没来?!”

  国主脸上已经渐渐起了不耐烦。

  太监总管听到手下小声汇报,小幅度地踹了手下一脚,躬着身子靠近国主,“国主,下面来报,国师不在青竹园,恐怕出去游历了。”

  “朕不是告诉过国师,今日有献宝大宴,请他来帮朕掌眼!”国主不耐烦变成几分恼怒。

  太监总管赶紧劝道,“国师是仙人,逍遥自在,可能并没有太过在意。”

  “身为国师,那他还能在意什么?!”国主敲了敲龙雕扶手,又缓了缓,自知他这凡俗国主根本管不住那些高来高去的仙人,更何况正阳观的邹顺道人还在旁边坐着,“罢了,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初了,陛下。”

  国主犹豫了片刻,略偏身问邹顺道人,“仙师,这宝物供上奉天顶必须在日落之时?”

  邹顺道人放下茶杯,对国主颇为客气,“倒也不是,只是,日落之时,天地浊气下沉,才能将污秽之息镇压,反哺我大岳国运,是起国运兴旺之势最好的时机,晚上一刻,效果弱上半成,直至三更时分,浊气更加混乱,恐提国运不成,还越加乱国运。”

  “什么?!”国主大惊失色,“竟这般严重。”

  邹顺道人安慰道,“国主莫慌,晚一时半刻是不要紧的,再等等国师也是无妨的。”

  “不可在等。”国主脸色一黑,摆手就叫身边的太监总管,“直接开始,莫要耽误了我大岳国运腾飞。”

  “国主圣明。”太监总管谄媚地赞了一声,便直起身,一脸严肃地拍了拍手。

  拍手声很轻,但朝中众人听之如雷鸣,立刻都停了下来,官员和家眷们直身恭敬立着,舞姬屈身退出大殿。

  “圣上圣明,受正阳观仙师认可,取月诏国镇国宝物神兽蜚之角,以日月精华洗去宝物疫气,今置宝于奉天宫顶上,借神兽之威扬我大岳国之势,震八方觊觎宵小,护我大岳国国运昌宏。”

  唱声顿下,大殿中所有人都跪在地上,高呼“国主圣明,人皇之表!”

  大岳国国主在这整齐的恭祝声中捋着长须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太监总管便在此时提声再唱,“请神兽至宝蜚之角!”

  声音从大殿中传到殿外,再由殿外传声太监继续唱着,此起彼伏,传达极远。

  “正阳观卢士献宝!”

  殿外便有人高声回应,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外投去,不可否认,这一场大宴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刻。

  只见一位身穿深紫道袍的道人高举着一方玉盒一步步进入大殿上。

  无数目光聚焦在那玉盒上,玉盒上似有华光闪动,隐隐能看到盒中蜚之角的轮廓。

  卢士道人站定,朝上首微微颔首。

  国主起身抬手遥遥虚扶,“道长莫要多礼,降服至宝,实在辛苦了。来人赐座。”

  又一把宝椅落在国主右手边,但卢士道人并没有登上台阶去高台落座。

  旁边的邹顺道人亦说,“稍后还需将宝物献上奉天殿顶上,事不宜迟,不如,陛下直接品观一眼神兽至宝?”

  “当然,当然。”一听邹顺道人这般说,国主便迫不及待地点头。

  他坐回去,“卢士仙师,快请,快请。”

  万众瞩目,卢士道人面无表情,掌心晃过一道灵光,玉盒直接悬浮在空中,只这一招就让台下官员及家眷赞叹不已,下一刻,卢士道人手掐法决,法印打入玉盒中。

  边听半空几声清脆的声响,玉盒表层渗出紫色的光华,光华越来越亮,越来越密集,直至光华相接,将整个玉盒包裹,玉盒好似消失在光华中,一只不到三尺且弯曲的异角出现在半空,异角上遍布云纹,密密麻麻,似在它表面形成一圈光罩。

  但蜚之角完全呈现在大殿上,所有人耳边都传来一声浩瀚浑厚的号角声,好似来自远古洪荒之中。

  “好!好!好!”大岳国国主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一切赞叹都只剩下这一个“好”字。

  大殿上的凡俗官员和家眷更是如见神迹,激动不知所措,直到一官员带头高呼“国主万岁,仙师仙福”,大殿上乌泱泱一群人都跪下来,那气势和威望连正阳观的几个道人神情都难以抑制的产生几分高高在上之神色。

  邹顺道人提醒道,“日落将至,陛下移驾殿外观礼?”

  “是是是,不可耽搁!”大岳国主此刻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站起身自顾自地往殿外去,大步流星,总管太监小跑着才能跟上,殿中官员没有动,他们恭顺地等待着正阳观的道人先行。

  邹顺道人从高台走下,路过卢士道人,擦身而过之时,两人视线相撞,其中大功将成之色唯有二人才能意会。

  两位正阳观道人走出,官员们这才争先恐后出来,

  大殿外,大岳国国主看奉天殿,大殿屋顶是圆顶,最上方嵌着一颗开国国主从仙人那得来的东海明珠,足有脑袋大小,这颗明珠据说是当年开国国主立国之关键,镇压着先朝的气运,更引八方之气,使大岳国短短三百年的时间成为九州东面幅员最辽阔、实力最雄厚的国家,可这一百年周遭小国林立,其余地域大国窥探挑衅,国力一日不如一日。

  只观这东海明珠此刻黯淡的模样似乎就能看出大岳国如今日益衰落的处境。

  如今的大岳国国主是个好享乐好面子的昏庸之人,若是撤东海明珠,迎神兽至宝入顶,转大岳国国运,青史留名,岂不是毕生一大伟事。

  大岳国国主一想到这就迫不及待,连忙叫身边的邹顺道人快些。

  邹顺道人眯眼点头,示意卢士道人,两人视线再度交汇,一些交代心领神会。

  卢士道人一手托蜚之角,一手高举,灵光鼓动,奉天殿顶上东海明珠遥相呼应,它缓缓从顶上升起。

  就在他招手,将东海明珠取下前一刻,却听一声爆呵。

  “邹顺、卢士!纳命来!”

  伴随着话音,一道青光裹着一柄飞剑直朝卢士攻去。

  原本还心潮澎湃观看仪式的众官员,一瞧这攻势气浪,骇得连忙向两边躲闪,硬生生分开一条道,飞剑瞬发划过,站在邹顺道人身边的大岳国主哪里见过这杀意,腿脚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邹顺道人神色中惊诧带着冷意,手上法决一掐,直接截断了飞剑攻势。

  飞剑回撤,飞剑主人御风落地,抓住飞剑,怒气冲天地盯着正阳观二人。

  “你们这两个小人!”

  太监总管害怕地跪爬到大岳国国主身边,欲将国主扶起,大岳国主却惊得看向来人,“国……国师!”

  莫清坤一眼飘向大岳国主,更气恼了,“你居然不等我来,就提前开始大宴,你可知自己险些犯了亡国大错!”

  在大岳国主僵硬的“什么”颤栗声中,“这正阳观不安好心,要用蜚之角吸噬大岳国气运,你倒好,蒙在鼓里,还将人奉作仙人。”

  莫清坤不屑道,“哪里是什么仙师,还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学的一点法术,有几层修为就想学上古修士,炼制神器了!哼,我们修真之人可懒得管你凡俗人死活或者朝代更迭,若非我做你大岳国国师,何人还会这般助你!”

  大岳国主如遭当头一棒,周遭凡俗官员不住地抽气声,那倒吸凉气之音仿佛将他此刻的心情放大的无数倍,他颤巍巍转头看正阳观两人,“仙……仙师,国师说的……当真如此……”

  正阳观两人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

  邹顺盯着莫清坤,“你居然还能灵魂归位,还能活着到这里!”

  莫清坤前半段听大岳国还“仙师”称呼着正阳观两人,心里早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后半段听到他们几乎不掩饰的承认坑害自己的手段,气得整个人要炸了,还同他们废什么话,抄起飞剑,冲上去,就同两人激打起来。

  激烈的打斗中,灵光外溢,余波乱震,旁边来不及跑的大岳国国主和总管太监直接被掀飞过去,其他凡俗官员四散奔逃,还时不时后背挨了一下。

  混乱的皇宫反复天要塌下来了。

  无人再去在意皇宫高墙上无声无息站着两人。

  招凝抱臂,秦恪渊负手,皆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观气术下,大岳国皇朝气运落入眼中,气运成龙,龙盘皇城,可惜这气运之龙已接近崩散,其金色光华正如星点般向外扩散而去。

  “大岳国的衰败之相已成定居,气运四散于民众间,乱世之中必有得此气运的人揭竿而起,平乱局,得民心,壮气运,再立为王。”秦恪渊淡然陈述。

  招凝接他话继续,“若是蜚之角立于奉天殿顶,仪式成,气运光华被吸噬其中,蜚之角天生疫气壮大,反加剧大岳国国运崩散速度。正阳观这两人是占着凡俗无人知情,更占着修真界少人来管,于是以诡话蒙骗,堂而皇之借人皇龙气炼制上古法器。”

  后话略微一顿,招凝转头看秦恪渊,“我只听说过人皇气运加身,自有龙气庇护,却不懂这龙气还有这般作用?”

  “神话皆说,九州凡俗有龙神血脉,唯有人皇可觉醒一丝龙神之力,即是龙气。龙气加身,百毒不侵,百害不存,这就是正阳观两人敢假说蜚之角疫气被清除的原因,天生疫气不可能被清除,只是被龙气压制,短时间并不会对周遭凡俗人产生影响,一旦气运被吸噬,龙气减弱,那便是万里苦病,怨声载道,此怨气才是凡俗炼制上古法器的关键。”

  “这是邪道炼制法。”

  招凝看大殿外的战局,莫清坤修为高两人一层,但以一敌二渐渐落入下风。

  瞧那两人施法刻意不去使用紫焰宗为人熟知的法术了,但灵光暗紫,在高境界修为眼中甚至有隐隐火光流动,将他们的身份暴露的彻底。

  “可是……紫焰宗是邪道吗?”

  显然不是的,招凝呢喃,“看来紫焰宗另有所图,说不定和逍意上人有关。”

  “那便拿着蜚之角去问问逍意上人。”秦恪渊淡淡说道,微抬手,清光掠过,大殿外悬停于半空的蜚之角猛地一颤,直接向他们这方向飞来。

  “蜚之角!”邹顺道人惊呼,两人直接挣开了莫清坤的纠缠,不管不顾地追着蜚之角而去。

  却刚御风而起,就感觉到有什么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着自己。

  莫清坤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咽了一颗回元丹,眼神凶恶,正要再找他们算账。

  身后大岳国国主却哀嚎着,“国师!国师!救救我!”

  莫清坤往后瞥了一眼,那眼神恶狠狠的,根本不想再理这个被余波震得吐血的国师。

  两人被阻挡在屏障外,正想办法,莫清坤抓住时机追上去,却不想这时忽而传来疾马之声,是从宫外来的。

  可能是因为宫中的混乱,宫门口几乎连看守的士兵都已经逃跑了,疾马上的人百里加急,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异常,只能一边疾驰着骏马,一边高呼着,“永丰城急奏,正阳观之人利用邪门歪道扩散瘟疫,致使永丰郡城数十人伤亡,恳请朝廷严惩正阳观!”

  这一急奏此时像是兵败如山倒般,将正阳观险恶之用心完全彰显出来。

  若说刚才大岳国国主还只是被仙师之间的斗法手段震的大脑都不会思考了,这时像是被醍醐灌顶,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何等的大错,这真的是要亡国啊!

  而周遭还没有来的及逃走的凡俗官员更是天塌下来一般,当初朝堂上对正阳观便是褒贬不一,一方面对正阳观当年揪出月诏国下蛊之时心怀感激,想要让这等神仙护持大岳国,另一方面又忌惮他的主观在南靖国,于是明面上对正阳观是不闻不问甚至是打压的状态,但其实暗地里所有的官员比谁都信奉正阳观,更甚者大岳国国主在皇宫中都设有正阳观的祖师像。

  这一时间打脸来的猝不及防,原来一切的一切真的是正阳观所为,那当年月诏国下蛊坑害大岳国百姓之事,是否其中亦有正阳观暗中捉鬼的阴谋呢?!一切似乎都不言而喻了。

  大岳国国主痛苦地爬起身子,朝莫清坤跪去,不住地磕头,“国师!国师!求您救救大岳国,求您一定要为大岳国报仇啊!”

  此时此刻,莫清坤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样,直接爆呵冲向邹顺二人,“你们这是惧怕了我莫清坤吗?!竟敢直接逃走,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必要让你偿还我在缚魂阵之中的痛苦!留下命来!”

  邹顺根本不想再同他纠缠,他一心只有那莫名飞远的蜚之角,必是有人还在暗中窥视着。

  该死!他心底咒骂着,一边朝卢士使眼色,让他去拖住莫清坤,一边想办法突破屏障,就在这时他好像看到了不远处的高墙之上站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人已将蜚之角托在手中,一人手掐法决,明显是阻挡他的罪魁祸首。

  许是已经将蜚之角纳入手中,面前的无形屏障已经消失了,这让邹顺终于注意到高墙上的两人,那是两个宛若谪仙的男女,超脱凡俗之貌,气质清冽冰冷,那其中的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威慑感让他呼吸一滞。

  这是……这是筑基!

  便在此时,高墙上两人一转身,瞬间消失在皇宫之中。

  “站住!!!”邹顺大喊着,即便知道自己炼气期的实力在他们眼中宛若花拳绣腿,可是蜚之角被两人带走,那上面的计划几乎落空了大半,那他以后受到的惩戒将与死何异!

  他不管不顾地向前奔走,直至终于明白自己当真不可能追回蜚之角,迫于无奈,终于从怀中拿出一枚玉简,生生的掐碎了玉简。

  招凝和秦恪渊并没有直接远走,他们悄无声息地远离了岳秀府城池范围,在空无人烟的郊外停下,再往前就是莫清坤的青竹园。

  他们本来就是跟着莫名奔出的莫清坤而去,却没想到直接撞上蜚之角,这般拿回蜚之角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此般在青竹园等待,颇有同莫清坤问清来龙去脉之意。

  青竹园中已经没有人了,那群人以莫清坤的说法,是正阳观安排的人,就是为了看住缚魂阵,不让他的生魂逃脱,他这般出来,登时吓得院中几人直接逃走了。

  却不想他们刚到青竹园前,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压罩顶而来。

  秦恪渊眼神一冷,直接将招凝掩在身后,手上法决一转,巨大的法印旋开抛向空中一刹,同一巨大的手印相撞。

  秦恪渊本来金丹有损,只暂时凝聚一道玉液,强行接下这手印攻势,嘴角便渗出一丝鲜血。

  招凝扶住秦恪渊后背,“秦师叔!”手上已经不自觉将真元注入到他体内了。

  他们二人眼神同时看向高空,一人脚踩紫云,神色森冷而蔑视的看着他们,“我当是谁敢觊觎我正阳观至宝,原来是两个蝼蚁,不过是筑基期,竟敢坏我正阳观之事!”

  是金丹真人!

  但是他的目光又在秦恪渊身上顿了一下,似乎在疑惑秦恪渊到底是何修为,竟然能挡住他这一击。

  “阁下是什么人!倒是堂而皇之利用凡俗气运谋划,是想与邪魔为伍,坑害九州吗?!”秦恪渊冷眼盯着。

  “呵。你们有什么资格质问本座,将蜚之角交出来!”

  说着金丹真人抬手就是一招天昏地暗之势,却见黑云罩顶,整个青竹园摇摇晃晃,无数青竹拔地而起,狂风席卷,青竹成了其中杀人利器,直接向招凝和秦恪渊涌来,而金丹真人手中却只有一团灵光闪烁,轻松的好像只是在玩弄。

  千钧一发之际,招凝和秦恪渊同时施法,数道剑影在他们周身环绕,阻挡青竹逼近,而被阻挡在外的青竹便疾速枯败,掉落。

  但到底与金丹真人有一个境界的鸿沟,招凝万木消之术根本拦不住青竹密密麻麻围剿之势。

  就在此时,秦恪渊却给了她一个眼神,转而身形一散,竟消失在她面前。

  招凝会意,而半空金丹真人略有惊愕,眼神似在搜寻秦恪渊之形,招凝却在此时法决转换,数颗鬼哭藤的种子落在地上,一瞬间猛地迸发生长,妖异的鬼哭藤藤蔓冲天而起,编织成网,抵挡住四面冲来的青竹,同时更节节攀升,甚至将金丹真人囊括其中。

  金丹真人手中灵光一滞,察觉到些许危机,一瞬便要瞬身出去,却不想瞬身半途却生生被掐断,无数道剑光席卷包裹,金丹真人瞬身残影竟被打成实质,而秦恪渊竟然出现在身前半丈,眼眸冰冷,双指成剑,寒气变刃,直接刺入金丹真人心口。

  金丹真人护体真光显现,可连护体真光都没有阻挡住着一击,在金丹真人不可思议的神色中消散,剑气穿胸而过,他整个人倒飞出去,真人之力即是这般还残存生机,他自知轻敌了,意识一动,正要召出法宝,却不想猛而被鬼哭藤缠绞住手脚。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普通藤蔓,可是他陡而发现这东西连他都无法强行挣脱,鬼哭藤上的尖刺直接刺入他身体中,疾速吞噬他体内的真元和血液。

  “啊!!!”金丹真人暴怒至极,他堂堂一金丹,竟然被两个蝼蚁围攻到这般狼狈地步,他大喝一声,体内真元之力猛地攀升,法决一动,紫焰隐隐在他背后虚幻成型。

  秦恪渊目色一凝,瞬身到招凝面前,一臂环住她,身形疾速后退,“走!”

  “去死吧!”

  只听一声爆喝,漫天紫焰铺开,招凝紧跟着意识到什么,最后一招施法让所有鬼哭藤围剿包裹。

  但也止住一瞬,下一瞬,火焰冲开,其内万物消融,眼看他们后退速度不及紫焰追逐之速。

  秦恪渊单手持剑,剑动天动,天空出现一片夜幕,一颗孤零零的星辰挂在夜幕之中。

  “星坠!”

  剑斩,星坠,势与紫焰相撞,一瞬间气浪拂开半里,半个山头削成平底。

  两方双双被震飞,金丹真人狼狈落地,终于明白对方修为绝非筑基,体内重伤,真元暴动,不可再打下去,冷冷盯了远方亦倒地的两人,身形一遁,竟直接逃走了。

  秦恪渊压在招凝身上,嘴角不住有鲜血溢出来,招凝指尖颤抖地去捧他下颌,声音也是抖着的,“师……师叔。”

  秦恪渊意识有些涣散,眼睛紧紧一闭再张开,摇了摇头,说“没事”,可是这句话一说完,整个人的意识就黑了,直接昏在招凝身上。

  “秦师叔?!”招凝真元探入秦恪渊体内,丹田中气海翻涌,金丹融化的星云涌动,情况并不妙。

  招凝强撑起身,将秦恪渊带离此地,寻了一处旁边山峰的隐蔽之地钻了进去,将真元注入他体内,运转功法,替他疗伤。

  那金丹真人虽然修为在金丹,但是对于招凝和秦恪渊的轻视,以及他们配合之下的偷袭,实力对撞下的破坏程度远没有达到金丹威力,只有最后两招相撞,削平了半个山头才略略展示出筑基巅峰的威力,这一遭之后也不知道凡俗话本中该如何描述这奇怪的现象。

  当然这一切与他们都没有关系了,此刻招凝只想尽快修复秦恪渊此番受创,且不可因此破坏了金丹再结。

  三天后,莫清坤狼狈地从岳秀府出来,用飞剑支撑着身体走回青竹园,路上便听说一些神仙打架之类的流言,他还以为是皇宫中的打斗这么快就已经在岳秀府传递开来,一路上自得掩面奔走,哪想到好不容易回到青竹园,却发现青竹园不见了,半个山头也不见了。

  “他娘的,我的房子呢!”莫清坤站在半山腰欲哭无泪,怎么出去打一场架,好不容易报了仇,回来去发现家被人家平了,他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无可奈何,现下疗伤才是关键,只好往旁边山峰看去。

  哪晓得他在山峰中搜寻了些久,隐隐好似看到灵气汇聚之地,真想进去,猛地被一灵光击飞在树上。

  滑落在树下之时,正要拔剑抵抗,却不想再次袭来的灵光一顿,竟然在他面前散了。

  他捂着胸口站起来,就看见那汇聚之地的洞口中传出招凝的声音,“对不住了,莫道友,一时不差还以为你是偷袭的贼人。”

  莫清坤欲哭无泪,撑着剑向洞口中走去,大抵是被刚才攻击吓着了,还小心翼翼问了一声,“我现下可以进来把。”

  里面没有回应,莫清坤便当是默认了。

  走到洞中,便看到招凝正在运功为秦恪渊疗伤,天地灵气在他们周遭宛若实质,氤氲游转。

  莫清坤大惊,“这是出了什么事?!”

  他忽而想起之前邹顺道人传信动作,“难不成是正阳观的援兵到了,将首座师叔打杀了。”

  莫清坤惊愕万分,在他眼中,秦恪渊作为清霄宗首座,那实力是非同寻常的,那这来的是何人。

  “莫非是正阳观主观实力到了?!”

  招凝收势,遭莫清坤打断,这运功本就不好再继续下去,好在三日调息,秦恪渊已经恢复过来,不用再依靠招凝真元助力调息,他收势一转,自行闭目修整。

  招凝从石台上走下,看着莫清坤,“你知道正阳观主观实力?!”

  “我只听说正阳观观主乃筑基高阶的修真者,还有两个筑基初阶的修真者跟随在左右,至于炼气期的人怕是也有十来个。”

  招凝却说,“不止,来围堵我们的是一位金丹真人。”

  莫清坤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贼大,“金……金丹真人……你们……那你们还能活着……”

  他看了一眼招凝,又偷偷瞄了一眼秦恪渊,默默了咽了一口口水,此时对他们的实力又重新估计,这一估计腿都软了,甚至有跪地的冲动,奈何自己跟练气高阶都打的满身是伤,此刻连动一动都好像五脏都在移位。

  招凝递给他一颗丹药,是专门治疗火属性伤害的。

  他捧手接过,真心诚意地道了一声谢谢,服食之后就当场打坐调息。

  好半晌,莫清坤伤势好了些许,收势吐气,看招凝坐在石台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清坤顿了顿,想着找些话题,“沈师姐……不,师叔,你们怎么到凡俗来了?”

  “在凡俗叫我名字就好。”招凝看他,并没答他问话,反而问道,“你什么时候来凡俗的?”

  莫清坤挠挠头,“我出来已经五六年了,我和大哥记名弟子的小比没有成功,白云师叔早就不管我们了,我们不想做杂役,便直接离开了清霄宗,本想回到凡俗做个逍遥人,谁想在穿越灵雾森林的时候,大哥被林中妖兽害死了,只有我自己跑出来了。”

  招凝默然,这才是真正的灵雾森林,在其中死亡才是常理,活下来是运气和实力。

  “我在凡俗蹉跎了这么多年,修为仍然还停留在练气七层,我出来便是如此,我现在终于明白归元城那些散修说,宁做宗门杂役鬼,不做凡俗富贵人。”

  “对了,我过来时还听到郊外村民说着什么神仙打架,我那青竹园都被移了半个山头,我越发在想,只有实力才是硬道理,若我能有这般实力,那……”他本在畅想着,忽而一顿,意识到什么,神色古怪地看向招凝,又想瞥秦恪渊,但是不敢,硬生生忍住了,“我那山头,我的房子,该不是你们削平的吧。”

  招凝没想到这莫清坤还有杀回马枪的招式,微微一顿,平静的脸上略略出现一丝不好意思。

  她轻咳了一声,一看便知在掩饰。

  “果然是你们。”这会子莫清坤痛也不痛了,直接站起身,“你们……你们……我那园子里可放了我全部的家当啊!”

  招凝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腰间的储物袋,莫清坤激灵的一掩,“这里仅剩的一些,你们别想也毁了。”

  这倒换做招凝有些无语了,他们又不是专门削山头去的,她轻声道,“这事,我觉得该去找那金丹真人,掏空他的储物袋以还莫道友的损失。”

  招凝说的是认真的,毕竟那位金丹看起来并非实力强悍之辈,再加上重伤和傲慢,很容易暗算。

  但莫清坤顿时收心了,连连摆手,“算了算了,就当我莫清坤倒霉,白在这凡俗待了五年。”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这时,秦恪渊调息完毕,睁开眼看他。

  招凝走过去,下意识伸手要扶他起来,秦恪渊拍拍她手,示意已经无事了。

  听秦恪渊说话,莫清坤连忙拱手躬身作礼。

  “秦首座。自当是回昆虚去,清霄宗虽然回不去了,但是在修真界总比在凡俗好。”

  秦恪渊看着他,却给他指了另一处,“观你在剑法上有所作为,去汴州修真界吧。大岳国此去北面三千里,翻过雪山便是汴州。”

  莫清坤眼睛一亮,但转而又黯淡,“谢秦首座指点,晚辈知道汴州以剑道见长,可是晚辈对汴州其余均一无所知,在汴州恐怕还不如在昆虚修行安稳。”

  这时秦恪渊却递给他一枚玉简,莫清坤意识到什么,惊喜地双手捧过玉简。

  听秦恪渊说道,“此玉简中封存这一道信符,你去汴州剑心宗寻醉剑真人,他会安排你。”

  一听此话,莫清坤当场跪在地上,“多谢秦首座安排,莫清坤比不负首座期望,同真人研学剑道!”

  “不必谢我,你此行去后,忘记于此遇见过我们。除非遇见醉剑真人本人,否则不得拿出信符。”

  莫清坤诧异抬头,“这……这是为何?”

  但秦恪渊眼神冰冷,莫清坤心头一寒,忙俯身磕头,“晚辈听从首座安排。”

  “你走吧。”

  莫清坤不敢再多问,直接躬身退出了山洞。

  招凝瞧见他在洞外御风远去,问秦恪渊,“师叔,这醉剑真人……”

  “他是天宫在册的上品金丹真人,对昆虚之事真相知晓,与我有旧。”

  招凝这才恍然。

  数日之后,招凝和秦恪渊也离开了昆虚,掩去面貌,正准备离开岳秀府,却见青竹峰下格外热闹,削平了半个山头有不少百姓前来探看,招凝听到他们话语中,有人说是流星坠落,有人说是神仙打架,莫衷一是。

  但却无一例外都坚定着说道,“必是国师显灵,才招来此神威。”

  于是,两人便瞧见有人在青竹峰山下建起了庙宇,这庙宇建得颇为恢弘,红墙金瓦,仔细一看还有青竹园正屋些许构造模样,也不知这几日时间,这庙宇是怎么赶工出来的。

  直到招凝和秦恪渊进入庙院,院中便看到正殿里神像金光闪闪,渡了金身,再一走近,里面的神像的形象竟然是莫清坤。

  招凝诧异,同秦恪渊入内,认真打量着金身神像,莫清坤的模样明显被美化了,仙风道骨之姿,一手持剑,一手托举明珠。

  就在这时,旁边有人惊“咦”了一声,“是你!”

  招凝转头便瞧见是之前山石滚落下侥幸生还的小姐,她又想石像下石台看了一眼,便看到其上树着一列小子,“镇国府大小姐崔如悦立。”

  她眉头一皱,“你难道抢我画像不成,还想来偷我金身?!”

  招凝无奈勾唇,只问,“这是崔小姐所立神像?”

  崔如悦又“咦”了一声,“你认识我?当然,莫国师不仅揭露了正阳观坑害我大岳国的恶事,还招来神迹降临,这是护佑我大岳国之举,虽说莫国师失望远去,但他的功绩我必要代他告知全大岳国,必是要设立神像,让全大岳敬重。”

  招凝微微掩嘴,看向秦恪渊,眼神中藏笑,秦恪渊跟着露出一丝笑意。

  崔如悦这般对莫清坤歌功颂德,是敬他还是痴迷爱慕不得而知。

  但招凝知道,莫清坤这在凡俗落下的情缘,筑基之后怕是要回来还了,毕竟这时建庙宇收香火,只是最终是缘是孽就不得而知。

  “喏,给你。”

  这时崔如悦却递来三根细香,招凝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她还要再给秦恪渊递上三根。

  招凝连忙将六根全都接了,“我代兄长吧。”

  于是招凝当真点燃了细香,直身朝神像拜了三拜,崔如悦不满,想说招凝这进香之礼极为不到位,可招凝已经手快地插入香炉中了,崔如悦总不能让招凝将香在从香炉中□□,只好作罢。

  而在百里之外,连夜御风赶路的莫清坤,忽然莫名其妙扑身着地,脸直接埋进黑泥里,郁闷地爬起来,天边飞来一群大雁,下一刻他身上就接受了一堆大雁排泄物,他恶心地抹了一把脸,“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摔倒了,还被大雁搞了,莫不是有人在暗算我?!”

  他一激灵,不敢再去找天上大雁耽误时间,御风加速极快离去。

  招凝和秦恪渊离开庙宇,招凝不由掩着嘴笑出了声。

  秦恪渊无奈道,“按照因果大道,莫清坤本不该受香火,凡人香火于他无影响,可你这一拜,因果和境界倒转,他怕不是要倒霉数日了。”

  一是有他们救莫清坤才有莫清坤揭露之果,二是哪有炼气期受筑基期香火的理。

  “我是提醒他。”招凝故作一本正经,“崔如悦还想让师叔去进香火,这莫清坤受下,那就不是倒霉,而是直接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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