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王贞正在厨房里做饭,她买了满满一桌子菜打算给司漂庆祝一下她的全市第一。
她听到动静后用围裙擦着手出来之后：“小漂饭要好了啊你去洗手……”
她看到在玄关处晃动的人影。
“你这孩子干什么去？”王贞问着慌慌忙忙在玄关处穿鞋的司漂。
“妈，我出去，我有要紧事。”
司漂穿着鞋,没抬头。
王贞本想多说两句,可一想到自从司漂填了志愿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的样子,又把话收了回去。
“那你午饭总要吃吧……”王贞看了看桌上已经做了一半的饭菜。
“不吃了，跟朋友去外面吃。”司漂拔了一下鞋拔子。
“妈，你做完放冰箱，培训班里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晚上回来吃,”司漂走之前留下这么一句。
“小漂.....”王贞还没说完，司漂久已经把门关上了,楼道里传来她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王贞望着那阂上的门发了会呆后，把围裙解下来。
她在沙发上失神地坐了会后，疑惑地往窗户外看去。
王贞看到刚刚下楼的司漂，站在楼梯口迎接她的,是栾箏。
王贞吁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
司漂下了楼后只看到站在楼梯口迎接她的司漂,“栾箏,他们人呢？”
栾箏抓过司漂的手臂，神秘兮兮地说,“凡子哥说让我带你去街角口等,他们有特别的惊喜！”
“惊喜？”司漂有些意外。
“走。”
峦箏撺掇司漂到了拐角处,沿闻屿他们站在那儿等着他们。
老柴嘴里还叼根烟，见到来人，晃晃悠悠地上前，“厉害啊司漂,以后我们就是双一组合了！”
“你是什么第一？”栾箏不服。
“他啊，全校倒数第一。”阮讪插着口袋，额间细密的刘海挡住眉毛，没什么表情的脸嚼着口香糖。
“倒数第一也是第一。”老柴弹了弹指尖的烟火，“不过我真佩服你，全市第一这么多学校抢着要都不去，毫不犹豫地跟我们在一块，真给我们小分队长脸，我柴童有一说一，从今天开始，司漂就是我大姐，我就是你小弟，以后你在桑谭中学高中部，横着走！”
“得了吧你小子。”沿闻屿也上来了，走上来的一瞬间夺了老柴手里的烟，掐灭在路边的垃圾桶里，“谁要当你大姐。”
未了，他又加了句：
“未成年人面前不许抽烟。”
司漂嘴角忍不住地上扬，阴郁一扫而光。
“凡子怎么还没好。”老柴被收了烟后显然就无聊多了，拍着手左顾右盼。
司漂这才迟钝地发现郭凡一直没有出现。
“来了。”栾箏兴奋地指着那边。
司漂随她目光看去，才发现郭凡开了个白色电动小三轮，车头挂了一个白色和蓝色还有粉色的鲜花编制成的两圈花环，小三轮两边的车沿上拴了一圈的蓝白色气球，高高扬起色彩间杂就跟晴天岛屿的白云一样。
司漂正感叹这幅画面和谐到竟然让骑着三轮车染着红头发的中二青年都现的这么温柔的时候，突然响起的破音喇叭声吓了一群人一大跳。
司漂心里关于夏天酸甜的bgm都已经响起了，郭凡挂在三轮车上的扩音机不合时宜地播放出他显然用尽了所有热情录的一句：
“热烈祝贺司漂同学荣获桑城市中考状元，开创桑谭岛历史，实现里程碑式的跨越。”
几个人听着郭凡喊破音录下来的男高音，就差没有原地裂开。
“凡子。”沿闻屿终于是惹不住了，“能把你那破玩意关了吗？”
“咋的？”郭凡用手拧了拧手刹，从三轮车上下来，“花车游行？不喜欢？”
沿闻屿直接把脸撇过去，不说话。
郭凡看了看憋着笑老柴和阮讪，“不好吗？”
“算了我不问你们，我问小姑娘。”
郭凡转过来，“司漂，你说，喜欢你凡子哥给你准备的礼物嘛？”
“我……”
郭凡抱着手，踩着脚，睥睨地看着司漂，“你要好好说哦，鲜花和气球都是屿哥弄的。”
司漂睫毛颤了颤，瞟了一眼在一旁一副与我无关样子的沿闻屿，她忍不住地想，是沿闻屿准备的吗？
司漂望着那满车的花和气球，好看是好看，但是三轮车也太不拉风了吧。
要是换上他那辆橙红白线条交错的ktm该有多好。
“我可没让你把你那驴叫弄上去。”沿闻屿嫌弃地把郭凡往旁边推搡，把司漂从人群中拎出来，“饿了，吃饭去。”
“那这车怎么办？”郭凡把着车头嚷着，“我可费了老大劲啊。”
沿闻屿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看车。
接下来，郭凡一个人在前面吃力地拖着一群躺在后面吹风的人。
司漂看着沿闻屿的长腿长手受制于小板车上，不由地觉得好笑。
沿闻屿反倒很习惯于这种狭小空间，迎面吹着风的样子让司漂想起来昏黄落日里餍足的狮子。
她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他，自己也迎面吹着微风。
她突然觉得，去不了桑城一中没那么重要。
车子最后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下了，老柴看了看地方皱皱眉头，“我说凡子，屿哥说带小学霸出来散散心恭喜她考第一名，你也不能带我们来吃火锅吧，屿哥又不爱吃火锅，你做事能不能靠点谱。”
郭凡看了看一旁两个小姑娘，拉着老柴往旁边走，“你轻点说，你以为是我安排的，是屿哥自己说的。”
“啥？”
“屿哥吃火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你俩嘀咕什么呢，还进不进去了？”沿闻屿走上前打断了一脸探究的两人。
沿闻屿指了指司漂，“她饿了。”
司漂无辜的点点头，啃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糖葫芦。
刚到这会的时候她就闻到了昌京特有的味道，下车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心头好，忍不住地要跺脚流口水。
更不能忍的是门口还有小姐姐卖冰糖葫芦啊！
那小姐姐似是觉得他们是潜在客户，已经拿着糖葫芦稻草垛在他们面前走了好几圈了。
沿闻屿看着司漂跟着那糖葫芦眼神转来又转去。
沿闻屿顺手从稻草垛上拔下一根最大的，递给司漂，“口水收一收。”
司漂滴流吸了不争气的口水后，才开心地把糖葫芦跟栾箏分享。
沿闻屿站在旁边看着，他觉得司漂到底还是个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快，几块甜食竟也能哄高兴。
小朋友的世界果然比大人简单些。
“光顾着说话了！快进去！”郭凡见沿闻屿上来了，忙张罗着大家。
司漂和栾筝吃的那叫一个欢畅淋漓，两人在打着二十度空调的房间里还把自己吃的出了一身汗。
连着郭凡好几次想组局碰杯热情庆祝司漂考了第一，司漂都没有腾出手来。
倒是沿闻屿，几乎都没怎么吃，涮了几片菜叶子在那就着橙汁的憋屈样子倒是把老柴看火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凡子，你会不会找地方啊。”
“这不挺好的吗？”郭凡正吃的欢，闲着的筷子指了指司漂，“你看小学霸吃的多开心。”
司漂露出牙齿笑的没心没肺的。
老柴看了一眼旁边两个头发丝都要粘在额头上的小姑娘，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好啥啊好……吃一堆汗。”
阮汕这时也加入，“这一次我站老柴，凡子你准备的扩音机也太掉价了。”
郭凡看了一眼沿闻屿。
沿闻屿挑着涮过头发黄的菜叶子，点头表示同意，“的确。”
“行，怪我。”郭凡放下筷子，出乎意料地好脾气，他身子往前倾靠在桌子上，缩着手问司漂：
“小学霸？”
司漂嗦着肉没听见。
“司漂！”郭凡扯长了嗓音。
“在。”司漂反应过来，连忙把肉嚼了嚼咽下去，仰着脖子看着难得正经的郭凡。
“你有啥愿望不，哥哥满足你。”郭凡一脸诚恳。
“可以。”沿闻屿停下了手里拨弄青菜的动作，补充到。
司漂透过窗户，望了望远处湛蓝的海水上掠过的海鸟，突然想到了小八，她看了一眼沿闻屿之后，垂目说道，“我想出海。
“出海？”老柴拍着大腿，“出海好呀，老子好久没出海了，到时候把我那全自动钓竿带上，直接去深海区，馋死我了。”
阮讪锤了锤老柴的胳膊，压着嗓子假意咳嗽提醒着老柴。
郭凡脸色也有些难堪。
司漂腔里的舌头抵了抵上颚，她就是随口一说，但是看其它几个人的反应，好象出海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关系，我就是随便说说.....”司漂解释道。
栾箏还没有反应过来，“别随便说说呀，我觉得就很好，小漂你不是一直想坐轮渡出去看看吗？”
“下次有机会的.....”司漂想把这个话题转移了。
“凡子。”沿闻屿突然出声道，“把你那小游艇开出去吧，。”
郭凡脸色有些为难，正要说什么，沿闻屿又加了一句，“换你开半个月的ktm，你那台雅马哈给你免费保养三次。”
“可以啊！屿哥！”刚刚一脸顾虑的郭凡跟换了个人一样，凑过脑袋来到沿闻屿面前：“下老本了沿闻屿。”
他站起来踩在凳子上，“我还有个要求。”
老柴仰着头骂：“你tm见利眼开！贪得无厌啊，老子问屿哥磨了一个月，屿哥都不肯借我开开，倒是让你小子占了便宜。”
沿闻屿没理会老柴的不满，径直问到：“说来听听。”
“我上次在玩街机输给一帮傻逼了，屿哥你得带我去赢回来。”
“怂蛋。”沿闻屿笑骂他笑“我还以为什么事，顺手就解决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郭凡从桌子上起来，“小学霸，我家港口随便挑，想要哪一辆就拿哪一辆。”
司漂错愕地看着他拽成二五百万的样子。
司漂在清晨的五点最后见到了郭凡他们家的游艇。
上下两层的设计，上面是可以凭栏而望的甲板，下面是休闲娱乐的客舱，大约能容纳二十来个人的样子尽供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
郭凡得意到，“怎么样，不错吧，这是我爸新买的，还没有游客上去过呢。”
老柴来来回回像是只逡巡的海鸟，“好家伙，凡子你可以啊。”
栾筝摸了摸客舱里的皮垫子，“好宽敞，我都可以躺着了。”
最后一个到的阮汕提着一堆吃的，散落在客舱的茶几上，“足够你们嚯嚯了，走吧，开船。”
老柴从客舱里翻出来一堆救生衣，分给了栾筝和司漂，“穿上穿上，你们两只旱鸭子。”
司漂知道自己是什么水性，乖乖穿好衣服，就栾筝还拿着胖鼓鼓的救生衣一脸嫌弃。
栾筝望着就穿着短袖花裤衩的老柴和郭凡，“怎么，你们是鱼精吗，不用穿救生衣啊。”
郭凡走过去，拿过栾筝手里的救生衣，扯开魔术贴，几下勒紧腰身束在栾筝身上，“爸爸是河神。”
“得嘞，交给我，今天让你们感受一下郭船长的优秀船技。”郭凡说着就往前面的驾驶室走去。
“等等。”司漂穿着条刚刚过膝的打底裤，抱着鼓鼓的救生衣问到，“沿闻屿还没有来。”
“屿哥不来。”郭凡没有停下手里的准备工作。
“为什么？”司漂忙追问到，“他怎么了？”
阮汕解释到，“屿哥怕水。”
不可能，司漂心里急忙否定。
她见过沿闻屿泅海，翻来覆去跟条鱼一样，一点多余的水花都没有。
“怕水？沿闻屿水性很好，怎么会怕水？”
柴童挑挑眼皮子，抱着手，“水性好和怕水不冲突啊。”
司漂觉得跟柴童讲不清楚，连忙拉着一旁的阮汕问，“汕哥，沿闻屿怎么了？”
“没事。”阮汕从他提过来的包里拿出一堆零食，“司漂，玩得开心点。”
司漂看了看散落在茶几上的一堆零食，五花八门让她看的眼花缭乱，都是小姑娘爱吃的。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想不通，沿闻屿没道理不来的。
司漂觉得自己在认知自己的感情方面的确迟钝了点，可是沿闻屿是有真的对自己好的地方的，那不是她的幻觉。
之前她随口一提要出海，所有人都面露难色的时候，不是他提出的解决办法嘛。
船在海面上飞驰起来，郭凡大概是把自己的飙车技术用在了飙船上，没过多久，栾筝就开始恶心想吐，早早地回到了客舱里躺着。
司漂刚开始还能心不在焉地看着老柴和阮汕海钓，看了一会后，也觉得头晕乎乎的。
她站不住了之后直接躺在甲板上，随着波浪漂浮在如画布一样均匀湛蓝的大海里，眼前是同样湛蓝的天空，头顶飞过的是羽翅猎猎的海鸟。
司漂发现这鸟跟了他们一路，她掀开眼皮仔细看了看，觉得这鸟好像小八啊。
是小八吗？
司漂从甲板上坐起来，搓了搓眼睛。
哦、不是，不是小八。
是另一只成熟的、健壮的的信天翁，是一只不用拖着伤残的身体，没有被族群抛弃遗留的信天翁。
它长长的羽翼张开来，几乎都不用振翅，完美的身体就能在天空中滑翔，高傲地就像个王。
信天翁最后没有跟着他们回到码头，司漂从船上下来，搀扶着晕船晕的厉害的栾筝回了家。
栾筝妈妈不在家，司漂在栾筝家照顾了她好一会儿，才趁着夜色暗下来之前回了自己。
她走在夏日夜里的路上，装在口袋里的老年机吱吱作响。
司漂以为是王贞的电话，拖拖拉拉地让它响了好久才接起来。
只是等司漂拿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地接过，“喂？”
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夏日日色入海后的清凉，“喂、司漂？”
司漂一下就听出来了是沿闻屿的声音。
“沿闻屿？”
“是我。”那头问到，“你在哪？”
司漂望了望身边的街道，“沿海公路那块，靠近灯塔的那个方向。”
“好，你在那里等我，五分钟。”
沿闻屿说完就挂了电话。
司漂捏着发烫的手机，站在沿海公路的灯塔下面，半步都挪不动了。
司漂望着温柔的海平面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沿闻屿的电话吗，他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的？
沿闻屿很准时，说到做到，五分钟之后，嚣张的发动机声音随风而至。
他在她身边停下车来，摘下帽子，“怎么样？”
“什么？”司漂没反应过来。
“今天出海，感觉怎么样？”他把帽子挂在车上，长腿跨过车身。
“还行，挺好的。”司漂扫了扫自己的鞋尖，可惜你不在，司漂心里想的是。
“这个，给你。”
司漂这才发现沿闻屿还带了个纸袋子过来。
“这是什么？”
“我看拐角书店新出了一本摄影集，想着或许你感兴趣。”
司漂打开纸袋子。
是国内圆点杂志旗下的自然板块摄集，司漂在昌京的时候订阅了这家杂志每一期的摄影集，桑谭岛上唯一能买到的这种杂志的就是拐角书店。
只不过奇怪的店家每次只进一本，司漂从来没有买到过当期的，看到的都是前几年的，只不过前几年的她在昌京的时候都已经看完了。
这件事，就连栾筝都不知道，司漂只是上次在沿闻屿家中的时候，偶然提起过这么一句。
“怎么？这也看过了？”沿闻屿见司漂迟迟没有拿过，以为她已经看过了。
“没有。”司漂连忙接过，看了看封面的日期是当月，“没有看过，是新的。”
“那就好。”沿闻屿把东西递给她之后，收回了手，“我走了小朋友。”
“愿你高中生活平平淡淡，按部就班。”沿闻屿戴上了头套。
司漂留在原地，心里的藤蔓在发芽，顶.得她的心房痒痒的。
“沿闻屿、”司漂连忙叫住他。
“怎么了？”
“我考第一了。”司漂记得自己的承诺。
沿闻屿戴帽子的手微微一怔，而后又把帽子放下来，弯了弯唇角，就连丹凤眼下都出现了难得的一抹卧蚕，“我知道。”
“对你来说，那是理所应当又毫不费力的事情。”
司漂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不是理所应当，也不是毫不费力。
“我会在桑谭中学的。”司漂干涩的喉头微微颤动。
沿闻屿觉得太阳穴的神经一扯，他没办法再坐在车上这样跟她讲话，于是还是再次下来，走到司漂的身边。
他俯下身子，用手托着膝盖，安慰小孩似的，把身上那股痞劲收了，“好了，我知道了。”
“梦想晚点实现也没关系的。”
他滚了滚喉结，“再说了，桑谭中学不还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双更合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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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在玄关处晃动的人影。
“你这孩子干什么去？”王贞问着慌慌忙忙在玄关处穿鞋的司漂。
“妈，我出去，我有要紧事。”
司漂穿着鞋,没抬头。
王贞本想多说两句,可一想到自从司漂填了志愿整天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的样子,又把话收了回去。
“那你午饭总要吃吧……”王贞看了看桌上已经做了一半的饭菜。
“不吃了，跟朋友去外面吃。”司漂拔了一下鞋拔子。
“妈，你做完放冰箱，培训班里有事你就先回去吧,我晚上回来吃,”司漂走之前留下这么一句。
“小漂.....”王贞还没说完，司漂久已经把门关上了,楼道里传来她咚咚咚下楼的脚步声。
王贞望着那阂上的门发了会呆后，把围裙解下来。
她在沙发上失神地坐了会后，疑惑地往窗户外看去。
王贞看到刚刚下楼的司漂，站在楼梯口迎接她的,是栾箏。
王贞吁了一口气,收拾了东西。
司漂下了楼后只看到站在楼梯口迎接她的司漂,“栾箏,他们人呢？”
栾箏抓过司漂的手臂，神秘兮兮地说,“凡子哥说让我带你去街角口等,他们有特别的惊喜！”
“惊喜？”司漂有些意外。
“走。”
峦箏撺掇司漂到了拐角处,沿闻屿他们站在那儿等着他们。
老柴嘴里还叼根烟，见到来人，晃晃悠悠地上前，“厉害啊司漂,以后我们就是双一组合了！”
“你是什么第一？”栾箏不服。
“他啊，全校倒数第一。”阮讪插着口袋，额间细密的刘海挡住眉毛，没什么表情的脸嚼着口香糖。
“倒数第一也是第一。”老柴弹了弹指尖的烟火，“不过我真佩服你，全市第一这么多学校抢着要都不去，毫不犹豫地跟我们在一块，真给我们小分队长脸，我柴童有一说一，从今天开始，司漂就是我大姐，我就是你小弟，以后你在桑谭中学高中部，横着走！”
“得了吧你小子。”沿闻屿也上来了，走上来的一瞬间夺了老柴手里的烟，掐灭在路边的垃圾桶里，“谁要当你大姐。”
未了，他又加了句：
“未成年人面前不许抽烟。”
司漂嘴角忍不住地上扬，阴郁一扫而光。
“凡子怎么还没好。”老柴被收了烟后显然就无聊多了，拍着手左顾右盼。
司漂这才迟钝地发现郭凡一直没有出现。
“来了。”栾箏兴奋地指着那边。
司漂随她目光看去，才发现郭凡开了个白色电动小三轮，车头挂了一个白色和蓝色还有粉色的鲜花编制成的两圈花环，小三轮两边的车沿上拴了一圈的蓝白色气球，高高扬起色彩间杂就跟晴天岛屿的白云一样。
司漂正感叹这幅画面和谐到竟然让骑着三轮车染着红头发的中二青年都现的这么温柔的时候，突然响起的破音喇叭声吓了一群人一大跳。
司漂心里关于夏天酸甜的bgm都已经响起了，郭凡挂在三轮车上的扩音机不合时宜地播放出他显然用尽了所有热情录的一句：
“热烈祝贺司漂同学荣获桑城市中考状元，开创桑谭岛历史，实现里程碑式的跨越。”
几个人听着郭凡喊破音录下来的男高音，就差没有原地裂开。
“凡子。”沿闻屿终于是惹不住了，“能把你那破玩意关了吗？”
“咋的？”郭凡用手拧了拧手刹，从三轮车上下来，“花车游行？不喜欢？”
沿闻屿直接把脸撇过去，不说话。
郭凡看了看憋着笑老柴和阮讪，“不好吗？”
“算了我不问你们，我问小姑娘。”
郭凡转过来，“司漂，你说，喜欢你凡子哥给你准备的礼物嘛？”
“我……”
郭凡抱着手，踩着脚，睥睨地看着司漂，“你要好好说哦，鲜花和气球都是屿哥弄的。”
司漂睫毛颤了颤，瞟了一眼在一旁一副与我无关样子的沿闻屿，她忍不住地想，是沿闻屿准备的吗？
司漂望着那满车的花和气球，好看是好看，但是三轮车也太不拉风了吧。
要是换上他那辆橙红白线条交错的ktm该有多好。
“我可没让你把你那驴叫弄上去。”沿闻屿嫌弃地把郭凡往旁边推搡，把司漂从人群中拎出来，“饿了，吃饭去。”
“那这车怎么办？”郭凡把着车头嚷着，“我可费了老大劲啊。”
沿闻屿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了看车。
接下来，郭凡一个人在前面吃力地拖着一群躺在后面吹风的人。
司漂看着沿闻屿的长腿长手受制于小板车上，不由地觉得好笑。
沿闻屿反倒很习惯于这种狭小空间，迎面吹着风的样子让司漂想起来昏黄落日里餍足的狮子。
她把头扭了过去，不再看他，自己也迎面吹着微风。
她突然觉得，去不了桑城一中没那么重要。
车子最后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下了，老柴看了看地方皱皱眉头，“我说凡子，屿哥说带小学霸出来散散心恭喜她考第一名，你也不能带我们来吃火锅吧，屿哥又不爱吃火锅，你做事能不能靠点谱。”
郭凡看了看一旁两个小姑娘，拉着老柴往旁边走，“你轻点说，你以为是我安排的，是屿哥自己说的。”
“啥？”
“屿哥吃火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你俩嘀咕什么呢，还进不进去了？”沿闻屿走上前打断了一脸探究的两人。
沿闻屿指了指司漂，“她饿了。”
司漂无辜的点点头，啃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糖葫芦。
刚到这会的时候她就闻到了昌京特有的味道，下车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心头好，忍不住地要跺脚流口水。
更不能忍的是门口还有小姐姐卖冰糖葫芦啊！
那小姐姐似是觉得他们是潜在客户，已经拿着糖葫芦稻草垛在他们面前走了好几圈了。
沿闻屿看着司漂跟着那糖葫芦眼神转来又转去。
沿闻屿顺手从稻草垛上拔下一根最大的，递给司漂，“口水收一收。”
司漂滴流吸了不争气的口水后，才开心地把糖葫芦跟栾箏分享。
沿闻屿站在旁边看着，他觉得司漂到底还是个孩子，情绪来的快去的快，几块甜食竟也能哄高兴。
小朋友的世界果然比大人简单些。
“光顾着说话了！快进去！”郭凡见沿闻屿上来了，忙张罗着大家。
司漂和栾筝吃的那叫一个欢畅淋漓，两人在打着二十度空调的房间里还把自己吃的出了一身汗。
连着郭凡好几次想组局碰杯热情庆祝司漂考了第一，司漂都没有腾出手来。
倒是沿闻屿，几乎都没怎么吃，涮了几片菜叶子在那就着橙汁的憋屈样子倒是把老柴看火了。
他气不打一处来，“凡子，你会不会找地方啊。”
“这不挺好的吗？”郭凡正吃的欢，闲着的筷子指了指司漂，“你看小学霸吃的多开心。”
司漂露出牙齿笑的没心没肺的。
老柴看了一眼旁边两个头发丝都要粘在额头上的小姑娘，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好啥啊好……吃一堆汗。”
阮汕这时也加入，“这一次我站老柴，凡子你准备的扩音机也太掉价了。”
郭凡看了一眼沿闻屿。
沿闻屿挑着涮过头发黄的菜叶子，点头表示同意，“的确。”
“行，怪我。”郭凡放下筷子，出乎意料地好脾气，他身子往前倾靠在桌子上，缩着手问司漂：
“小学霸？”
司漂嗦着肉没听见。
“司漂！”郭凡扯长了嗓音。
“在。”司漂反应过来，连忙把肉嚼了嚼咽下去，仰着脖子看着难得正经的郭凡。
“你有啥愿望不，哥哥满足你。”郭凡一脸诚恳。
“可以。”沿闻屿停下了手里拨弄青菜的动作，补充到。
司漂透过窗户，望了望远处湛蓝的海水上掠过的海鸟，突然想到了小八，她看了一眼沿闻屿之后，垂目说道，“我想出海。
“出海？”老柴拍着大腿，“出海好呀，老子好久没出海了，到时候把我那全自动钓竿带上，直接去深海区，馋死我了。”
阮讪锤了锤老柴的胳膊，压着嗓子假意咳嗽提醒着老柴。
郭凡脸色也有些难堪。
司漂腔里的舌头抵了抵上颚，她就是随口一说，但是看其它几个人的反应，好象出海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没关系，我就是随便说说.....”司漂解释道。
栾箏还没有反应过来，“别随便说说呀，我觉得就很好，小漂你不是一直想坐轮渡出去看看吗？”
“下次有机会的.....”司漂想把这个话题转移了。
“凡子。”沿闻屿突然出声道，“把你那小游艇开出去吧，。”
郭凡脸色有些为难，正要说什么，沿闻屿又加了一句，“换你开半个月的ktm，你那台雅马哈给你免费保养三次。”
“可以啊！屿哥！”刚刚一脸顾虑的郭凡跟换了个人一样，凑过脑袋来到沿闻屿面前：“下老本了沿闻屿。”
他站起来踩在凳子上，“我还有个要求。”
老柴仰着头骂：“你tm见利眼开！贪得无厌啊，老子问屿哥磨了一个月，屿哥都不肯借我开开，倒是让你小子占了便宜。”
沿闻屿没理会老柴的不满，径直问到：“说来听听。”
“我上次在玩街机输给一帮傻逼了，屿哥你得带我去赢回来。”
“怂蛋。”沿闻屿笑骂他笑“我还以为什么事，顺手就解决了。”
“好，那就一言为定！”郭凡从桌子上起来，“小学霸，我家港口随便挑，想要哪一辆就拿哪一辆。”
司漂错愕地看着他拽成二五百万的样子。
司漂在清晨的五点最后见到了郭凡他们家的游艇。
上下两层的设计，上面是可以凭栏而望的甲板，下面是休闲娱乐的客舱，大约能容纳二十来个人的样子尽供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
郭凡得意到，“怎么样，不错吧，这是我爸新买的，还没有游客上去过呢。”
老柴来来回回像是只逡巡的海鸟，“好家伙，凡子你可以啊。”
栾筝摸了摸客舱里的皮垫子，“好宽敞，我都可以躺着了。”
最后一个到的阮汕提着一堆吃的，散落在客舱的茶几上，“足够你们嚯嚯了，走吧，开船。”
老柴从客舱里翻出来一堆救生衣，分给了栾筝和司漂，“穿上穿上，你们两只旱鸭子。”
司漂知道自己是什么水性，乖乖穿好衣服，就栾筝还拿着胖鼓鼓的救生衣一脸嫌弃。
栾筝望着就穿着短袖花裤衩的老柴和郭凡，“怎么，你们是鱼精吗，不用穿救生衣啊。”
郭凡走过去，拿过栾筝手里的救生衣，扯开魔术贴，几下勒紧腰身束在栾筝身上，“爸爸是河神。”
“得嘞，交给我，今天让你们感受一下郭船长的优秀船技。”郭凡说着就往前面的驾驶室走去。
“等等。”司漂穿着条刚刚过膝的打底裤，抱着鼓鼓的救生衣问到，“沿闻屿还没有来。”
“屿哥不来。”郭凡没有停下手里的准备工作。
“为什么？”司漂忙追问到，“他怎么了？”
阮汕解释到，“屿哥怕水。”
不可能，司漂心里急忙否定。
她见过沿闻屿泅海，翻来覆去跟条鱼一样，一点多余的水花都没有。
“怕水？沿闻屿水性很好，怎么会怕水？”
柴童挑挑眼皮子，抱着手，“水性好和怕水不冲突啊。”
司漂觉得跟柴童讲不清楚，连忙拉着一旁的阮汕问，“汕哥，沿闻屿怎么了？”
“没事。”阮汕从他提过来的包里拿出一堆零食，“司漂，玩得开心点。”
司漂看了看散落在茶几上的一堆零食，五花八门让她看的眼花缭乱，都是小姑娘爱吃的。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想不通，沿闻屿没道理不来的。
司漂觉得自己在认知自己的感情方面的确迟钝了点，可是沿闻屿是有真的对自己好的地方的，那不是她的幻觉。
之前她随口一提要出海，所有人都面露难色的时候，不是他提出的解决办法嘛。
船在海面上飞驰起来，郭凡大概是把自己的飙车技术用在了飙船上，没过多久，栾筝就开始恶心想吐，早早地回到了客舱里躺着。
司漂刚开始还能心不在焉地看着老柴和阮汕海钓，看了一会后，也觉得头晕乎乎的。
她站不住了之后直接躺在甲板上，随着波浪漂浮在如画布一样均匀湛蓝的大海里，眼前是同样湛蓝的天空，头顶飞过的是羽翅猎猎的海鸟。
司漂发现这鸟跟了他们一路，她掀开眼皮仔细看了看，觉得这鸟好像小八啊。
是小八吗？
司漂从甲板上坐起来，搓了搓眼睛。
哦、不是，不是小八。
是另一只成熟的、健壮的的信天翁，是一只不用拖着伤残的身体，没有被族群抛弃遗留的信天翁。
它长长的羽翼张开来，几乎都不用振翅，完美的身体就能在天空中滑翔，高傲地就像个王。
信天翁最后没有跟着他们回到码头，司漂从船上下来，搀扶着晕船晕的厉害的栾筝回了家。
栾筝妈妈不在家，司漂在栾筝家照顾了她好一会儿，才趁着夜色暗下来之前回了自己。
她走在夏日夜里的路上，装在口袋里的老年机吱吱作响。
司漂以为是王贞的电话，拖拖拉拉地让它响了好久才接起来。
只是等司漂拿出来的时候，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地接过，“喂？”
那头的声音带着点夏日日色入海后的清凉，“喂、司漂？”
司漂一下就听出来了是沿闻屿的声音。
“沿闻屿？”
“是我。”那头问到，“你在哪？”
司漂望了望身边的街道，“沿海公路那块，靠近灯塔的那个方向。”
“好，你在那里等我，五分钟。”
沿闻屿说完就挂了电话。
司漂捏着发烫的手机，站在沿海公路的灯塔下面，半步都挪不动了。
司漂望着温柔的海平面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沿闻屿的电话吗，他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的？
沿闻屿很准时，说到做到，五分钟之后，嚣张的发动机声音随风而至。
他在她身边停下车来，摘下帽子，“怎么样？”
“什么？”司漂没反应过来。
“今天出海，感觉怎么样？”他把帽子挂在车上，长腿跨过车身。
“还行，挺好的。”司漂扫了扫自己的鞋尖，可惜你不在，司漂心里想的是。
“这个，给你。”
司漂这才发现沿闻屿还带了个纸袋子过来。
“这是什么？”
“我看拐角书店新出了一本摄影集，想着或许你感兴趣。”
司漂打开纸袋子。
是国内圆点杂志旗下的自然板块摄集，司漂在昌京的时候订阅了这家杂志每一期的摄影集，桑谭岛上唯一能买到的这种杂志的就是拐角书店。
只不过奇怪的店家每次只进一本，司漂从来没有买到过当期的，看到的都是前几年的，只不过前几年的她在昌京的时候都已经看完了。
这件事，就连栾筝都不知道，司漂只是上次在沿闻屿家中的时候，偶然提起过这么一句。
“怎么？这也看过了？”沿闻屿见司漂迟迟没有拿过，以为她已经看过了。
“没有。”司漂连忙接过，看了看封面的日期是当月，“没有看过，是新的。”
“那就好。”沿闻屿把东西递给她之后，收回了手，“我走了小朋友。”
“愿你高中生活平平淡淡，按部就班。”沿闻屿戴上了头套。
司漂留在原地，心里的藤蔓在发芽，顶.得她的心房痒痒的。
“沿闻屿、”司漂连忙叫住他。
“怎么了？”
“我考第一了。”司漂记得自己的承诺。
沿闻屿戴帽子的手微微一怔，而后又把帽子放下来，弯了弯唇角，就连丹凤眼下都出现了难得的一抹卧蚕，“我知道。”
“对你来说，那是理所应当又毫不费力的事情。”
司漂眨了眨酸胀的眼睛，不是理所应当，也不是毫不费力。
“我会在桑谭中学的。”司漂干涩的喉头微微颤动。
沿闻屿觉得太阳穴的神经一扯，他没办法再坐在车上这样跟她讲话，于是还是再次下来，走到司漂的身边。
他俯下身子，用手托着膝盖，安慰小孩似的，把身上那股痞劲收了，“好了，我知道了。”
“梦想晚点实现也没关系的。”
他滚了滚喉结，“再说了，桑谭中学不还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双更合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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