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安的胜利曲(节三)_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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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安的胜利曲(节三)

  一条小河淌过营地,融化的雪水扩宽了河道,潺潺声响在静夜里回‘荡’。

  昭霆蹲在河边搓洗抹布,旁边还摆着一只木盆。她刚刚把座机从外到内仔细擦拭了一遍,此刻哈欠连连,直点头打瞌睡。

  “你去睡吧,衣服我来洗。”

  “……死小鬼,别吓人好不好。”心脏差点跳出喉咙的昭霆拍打‘胸’脯,转头瞪视来人,一脸理直气壮地道,“我的衣服不一向由你洗。”耶拉姆咬了咬牙:“你还好意思说,连内衣也丢给我!”

  不期然想起以前曾将‘胸’罩落在走廊,然后被神官研究的糗事,昭霆心一痛,再也没有斗嘴的兴致,只道:“算了,我自己来。”耶拉姆用“你是不是吃坏肚子”的眼神打量她。

  “看什么看!”昭霆没好气地喝道。耶拉姆暗暗松了口气:嗯,还是原来的她。

  “明天就到里那了。”

  “是啊……”

  两人言下都包含了许多感慨,在那里,他们失去两个同伴——扎姆卡特和月。

  不像棕发少‘女’为人的低语从‘唇’间挤出:“希望这次不会有人死。”褐发少年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营帐里,杨阳也是思‘潮’澎湃,怎么也睡不着,坐在椅子上反复摩挲法杖。感染了她的心情,爱困地史列兰也没有入睡。侧躺着凝视她,长长的发流泻一‘床’,烛光下的脸令人怦然的绝‘色’。

  “席恩醒了,哈玛盖斯站在罗兰城主一边……未来会怎么样呢?”终是吐出忧心忡忡的自问,杨阳轻叹了声,视线定在左手的飞焰上。史列兰开口道:“那个人还很虚弱,暂时应该不会出手。”

  “啊。你没睡!?”杨阳吓了一跳,歉然道。“抱歉,吵醒你了。”

  “我没有睡。”纯净的黑瞳宛如一汪清泉,直直渗进少‘女’地心底,“杨阳,很担心。”

  “是啊,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了。”杨阳深深苦笑,亲眼目睹西芙利村的废墟。月地衣裳落进扎姆卡特怀里,那个尸骨无存的大坑,微笑着消失的帕西斯的情景鲜明如昨日,连那撕裂心扉的痛楚,也没有丝毫退‘色’。

  “对不起,史列兰,我恨你哥哥。”

  “……”史列兰无颜以对地垂下眼。杨阳用颤抖的手指轻抚他的发梢:“不过,我更恨我自己。”

  “不是你地错。”

  “是吗?我的复仇把同伴们拖进死亡。可是我没有承担牺牲的勇气。我和维烈一样懦弱。”杨阳绽开经过泪水冲刷的笑容。史列兰坚持:“我喜欢这样子的杨阳。”

  轻笑声冲淡了余哀,杨阳拍拍他,略带释然地道:“追根究底,席恩害死了索贝克,罗兰福斯害死了神官。但追本溯源,是魔族的滥杀和维烈的放纵导致了这一切。所以还是别追究了。”

  “杨阳偏心维烈。”史列兰就事论事。

  “这个,我是恨不了他啦。”杨阳尴尬地抠抠脸颊,不经意‘摸’到腰侧的小包,猛然跳起,倒出一颗散发出森森寒气,像钻石一样有坚硬棱角地结晶,“史列兰,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这……”史列兰支起上身,惊讶地睁大眼,“是眼泪。”

  “真是眼泪!?那是谁的?”

  “有那个大坏蛋的气息。”

  天崩地裂也不足以形容杨阳这一刻的心情:“席恩!!?你确定?他怎么会流泪!世界末日也不会啊!我是在天上捡到…不不。从天上掉下来——你搞错了吧!他是丢石头!这块石头沾到他的气息!”

  史列兰没有回答她一连串的质疑。拿过冰泪,神‘色’肃穆地握在手心。

  “……史列兰?”杨阳稍稍拉回神智。莫名地心慌。暗黑神专注地握紧拳头,接着,缓缓松开。

  晶莹的碎屑无声地坠落,在地上敲出仿佛寒冰碎裂的回响。

  与此同时,刚放完血的魔王扔下小刀,跌倒在地,整个人蜷成一团。

  哈玛盖斯和伊莎贝拉大惊失‘色’,急忙蹲下来:“怎么了,主人(列文哥哥)!?”

  甩开养子的扶持和友人关怀的手,席恩黑发半掩下的银眸闪过狰狞之‘色’:“呵呵,乖小狗也会咬人了,是我太小看他。”

  “主人?”哈玛盖斯锲而不舍地扶起他,张开守护的结界,“又是协调神吗?”

  “不是。”席恩咳了会儿,不动声‘色’地拭去嘴角溢出的鲜血,“是他弟弟,幸好我的心脏已经没有了,不然会被震碎。”伊莎贝拉目瞪口呆。哈玛盖斯情不自禁地加重手劲,掐得席恩呼吸不畅:“你干嘛?”

  “列文哥哥,你过地是什么日子啊!”

  “没事。”在魔王看来,目前地生活绝对是天堂——没病没痛,除了偶尔有些不开眼的小贼上‘门’‘骚’扰,以及这类小小地意外。

  “他怎么能伤到您?”小龙连连吸气压下狂扁他的冲动,竭力将思绪集中于眼前的疑问。席恩抿紧‘唇’,使自己‘精’神的外衣看不出一丝裂缝:“是我的疏忽,那‘女’孩有一样媒介。”

  “杨阳小姐?”哈玛盖斯皱眉,眼神沉冷下来,“主人,连同这次,您欠她的人情债还清了,我建议您杀光他们,省得动不动发生这种事。”

  “她还有用,这件事也和她无关。宰相之‘女’没本事用那个打击我。”席恩挣开他的怀抱,“你可以上路了,叫卡雅帮你,我睡一觉就好。”哈玛盖斯实在拿他逞强地脾气没办法:“那万一‘混’‘乱’神再——”

  “不会,他有的忙了,来的话就是自投罗网。”

  争斗总是连累无辜,杨阳整整痛了后半夜。

  在养子的力劝下。席恩回房休息。

  事实证明人状态不佳最容易出岔子,他一脚踏进一个陌生而香‘艳’的房间——调暗的灯光。铺着酒红‘色’丝绸和羽‘毛’垫子的豪华双人寝‘床’,散落一地用途可疑地道具——某个‘色’‘女’进不去他的卧室就在‘门’前开了个异空间。

  “哎呀,我地陛下,是谁让你吐血的?”一具火辣辣的娇躯用光速贴住落网的猎物,纤臂一勾把他拉进来,同时抬起踢上‘门’,将碍事的小龙关在外面。

  “格蕾茵丝。想必你有事情报告吧。”堪比寒冬腊月的口‘吻’暗示意味浓厚。

  “有啦。”餍魔之王不耐烦地开始‘毛’手‘毛’脚,“一会儿还有礼物给你,先陪我做一回。”席恩断然拒绝:“今天不行!”他情况好都吃不消这‘女’人,上次被折腾得……

  格蕾茵丝失望地嘟起嘴,却没有继续挑战主君的忍耐极限,一手‘搓’‘揉’他地‘胸’口:“协调神造成的暗伤还没好?”

  “嗯。”史列兰能这么轻易得手,贺加斯确实功不可没,席恩推开她。抚‘摸’‘门’板——设置得这么隐蔽的空间衔接,值得借鉴学习。

  “那扇‘门’有我漂亮吗?”格蕾茵丝指控。席恩充耳不闻:“变成移动走廊了?哈玛盖斯找不到我会心急误事。”

  “我可不想他踢坏我家的‘门’。”新仇旧恨勾上心头,格蕾茵丝嗔道,“不是我说,你真该管管那个连发期也没到的小鬼。大人开心,他小孩子搅什么局。真不懂规矩。”给养子发了道心灵通讯,席恩自己唤出一张铺了珍贵雪豹皮的象牙雕栏椅,舒舒服服地坐下。这里的每一件家具都危机四伏,他可不想一时大意然后‘欲’哭无泪。

  心知今晚吃不到美食了,深渊领主叹了口长气,只好抱抱过过干瘾,这点小放肆在主君的容忍范围内。

  “你弟弟地小情人,挣脱了我的控制。”

  “哦?”微妙的苦味在魔王心底泛开,“她爱他超过了野心?”

  “正好相反,[明镜之心]没用了。今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自主意识。”格蕾茵丝笑眯眯地道,果然一提肖恩就有负面感情漏出来。就是少了点。

  “那个傻蛋真是遇人不淑。”这句话并不全是幸灾乐祸,多少有点自嘲。尚未餍足的领主道:“那小丫头离自取灭亡不远了,要不要我设法让你弟弟赶上她战死的场景?最好再推到那个金发城主头上,就更有趣了。”

  这是比珍奇地魔道具更难以抗拒的‘诱’‘惑’,但真正令席恩陷入思想斗争的,是心的拉扯。换作一千年前,即使被暗黑神点醒,他也停不下复仇的脚步,只会厌恶、唾弃自己的软弱。而在得知真相,一千年后的今天,他依然不悔,只是不想再沉溺于伤人又自伤的怪圈,和他厌倦了纠缠的弟弟诀别。

  “没有这个必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一如死水。

  “你心软了么,主子?”格蕾茵丝玩味地挑眉,一手梳理他夜‘色’地长发。席恩握住她不安分地手指,简短地回答:“不是。”

  “那是不要我‘插’手?你真见外。”

  “格蕾茵丝,不准暗地里搞小动作,你对拉菲格做的好事我不管,在我身上重演叫找死。”席恩轻咳了两声,疲惫使他耐心全失,“还是你活腻了,想发挥死地美学?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做一朵什么宝石‘花’,连同你最宝贝的‘花’园一起,全部打成烂泥,给你最讨厌的科鲁巴树做温‘床’。”

  “……你真残忍。”餍魔之王被戳中了死‘穴’。魔王冷哼:“彼此彼此。”格蕾茵丝伤心地蹭蹭:“那另一个你不会罢手吧?我还想抢回他的记忆收藏,上次被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子破坏了。”说着憾恨地‘摸’‘摸’手腕。

  “不会,诺因也欠我一笔帐。”受到刺‘激’的扭曲感‘性’化为一抹爽朗的笑意,席恩不禁觉得讽刺:折磨维烈和打击肖恩意义相同,再怎么不想被牵着鼻子走,还是跳不出自己设定的局。

  他早该明白的,晚熟的果实虽然分外甜美,经霜后也不免涩口——他迟来的报复不过如此。

  但是只有报完仇,他才能对此唏嘘一番。

  天‘色’未明,安东就战战兢兢地等在主君的寝宫外。

  两个小时后,席恩握着法杖走出来:“这么早,饭吃过没?”

  安东受宠若惊,没想到眼前实际身份是魔神的人会关心自己的饮食问题,他不敢撒谎,老实答道:“没…没有。”因为紧张得食‘欲’全无,生怕是人生的最后一顿饭。

  “觉呢?”

  “也没……”饭都吃不下,觉更加睡不着。

  “状态不是最好,以后睡饱吃足再来。”扔过去一个提升体能的祝福术,席恩说出险恶的真实目的,“准备好,我要拿你做靶子练习了。”

  自从升格为魔法神,他施法就全部带有超魔效果,低阶的等同高阶同类法术,而高段魔法威力加乘。一次他对一个‘侍’卫施缓慢术,险些把对方憋死(注:假设一息是两秒,超魔版就是三十倍到百倍,如果事先没有换气,是有窒息的可能)。换作肖恩之流的法师,会很高兴地大肆发威,但对于席恩这样讲究自控的人而言,就是无法轻忽的变故。他迫切需要重新规划力量,熟悉新的魔力运作方式。可是身边都抗魔力超强的生物,得不出可靠的数据。对普通人释放的话,尸横遍野是唯一的下场。

  而安东凯尔登是个非常罕见的魔法绝缘体,一般人再怎么没天赋,经过专‘门’的训练还是能感觉到一点元素的‘波’动,就这种人不行。他们不但学不会任何法术,魔法也难以对他们产生作用。中级以下接近搔痒,强度够高才能造成伤害。但是有利必有弊,这些俗称魔免之人的异类也对治疗术和辅助类魔法免疫。别的士兵获得蛮牛之力的加持,他只有靠自己的力气拼啊杀啊;其他同僚有防护箭矢护体,他只能凭盔甲和盾牌去挡;若不幸受了伤,自己拿绷带和‘药’品去包扎,死了活该。

  席恩看中的,就是他的这个特质。

  n次被从重伤边缘抢救回来,可怜的军人举白旗投降。魔王也不想‘弄’疯珍贵的试验品,招待他吃饭慰劳。

  早朝时碰见安东的姐姐安布罗迪,一头银紫‘色’的秀发让席恩想起另一个有相似发‘色’的‘女’‘性’——肖恩的后代,雪‘露’特科尔修斯。她也是相当少见的元素隔绝体,比安东好些,能学习能量系魔法,难怪做了死灵法师。

  记得她对帕西斯有意思,种种纠葛他也已查明,目前日子应该不好过。

  如果罗兰福斯不要的话,他就接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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