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真相隐露(节二)_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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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真相隐露(节二)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阳呆呆坐在‘床’上,大脑一片空白,竭力想忽略搁在身上的手,可惜成效微乎其微。

  她只记得昨晚委实兴奋了点,跳了大半夜舞后,美酒一杯接着一杯干,渐渐眼前也模糊起来,醺醺然地想下去休息,吉西安自告奋勇地送她和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诺因离开,然后……

  想起来,当时就该从那家伙咧到耳根的笑脸看出不对的!

  叹了口气,杨阳耙耙睡‘乱’的刘海。她倒不是担心自己被侵犯了,看衣服就知道什么事也没发生,虽然昨晚两个人都神智不清,但是喝醉的男人会化身成狼,醉瘫的男人却和绵羊一样毫无攻击力。

  她是觉得这样对不起神官,即使他们没有缔结婚姻的承诺,但在心态上,杨阳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未婚妻了,自然有义务为他守贞。

  以后得谨慎。

  下了个郑重的决定,她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实处。转过头,青年天真无邪的睡靥映入眼帘。美‘色’当前,心情好了些。

  真是……可爱呐。看了会儿,杨阳不禁手痒。清秀的娃娃脸因为酒力而泛着红晕,更衬得肌肤莹润如‘玉’;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微颤;弧线优美的薄‘唇’张开,完全是小孩子的睡相。

  ‘毛’手伸到一半,想起此人是武人,哪怕醉翻了,反‘射’神经还在。一指戳下去,就算不被史列兰砍死,只怕也会被甩飞。

  恋恋不舍地收回,半途转向,握住他腰间的剑——‘摸’不到这个,‘摸’‘摸’另一个也好。

  (早,史列兰。)

  《早,杨阳。》依然是令人惊‘艳’的嗓音。杨阳一阵陶醉,情不自禁地冲口道:“史列兰,你如果有人形,一定是绝世大帅哥。”

  《咦?》魔封莫名地感到一股悸动,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与此同时,听到动静的诺因睁开眼,冷电般凌厉的目光一扫而过,整个人如蓄势的猎豹一跃而起,扑倒猎物,将她困在方寸之地。

  “诺…诺因!”

  黑发少‘女’只觉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手腕已经被擒住,一具看似纤瘦却充满感的身躯覆盖其上,带着酒香的气息近在咫尺,心跳顿时失速,脸红得快冒烟。

  “……阳?”诺因吐出沙哑的声音,紫眸茫然地眨了眨,杀气尽去,像要看清她似地靠得更近,“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我不在你的‘床’上!”杨阳气急败坏地大喊,别过头,“是你在我的‘床’上!”

  “哦。”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懂没有,下一秒,诺因又躺了回去,继续呼呼大睡。而杨阳连滚带爬地躲到离他最远的角落,这才惊魂稍定。

  老天!拍拍红得发烫的脸颊,她深切后悔把这个男人看得太幼稚。再孩子气的男人也是男人,有潜藏的侵略‘性’。何况诺因今年二十五岁,是个真正的成熟男‘性’。

  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留下的温度,身体也是,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狂跳起来,焦躁下一脚踢出:“起来啦!”

  “不要吵!”被她踢得翻了个身,诺因抓起被子盖住头,“我头痛死了!”

  头痛?杨阳一愣,关怀地爬过去:“宿醉吗?让我看看。”诺因毫不领情,挥开她探视的手:“叫你不要吵听不懂吗?给我滚!”好心被拒绝,杨阳也一肚子火,正要发作,肖恩道:《他好象有低血压啊。怪了,莉没有这个‘毛’病,帕尔倒是有。》杨阳愕然:“低血压?”

  难怪起‘床’气这么大。好笑地叹息,她从另一边下‘床’,到隔壁的梳妆间整理了一下仪容,端来一盆水,再叫‘侍’‘女’煮两杯醒酒茶,扶起那个还在赖‘床’的人,帮他洗脸。

  “唔……”冰凉的触感有着提神醒脑的功效,诺因甩甩头,有气无力地道,“阳?”

  “终于醒了啊。喏,醒酒茶,喝了会舒服点。”

  不疑有他地接过,诺因一边喝一边纳闷:“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杨阳抚额道:“你刚刚果然是无意识状态——看看清楚,这是我的房间!”

  “怪了,以前喝得再多我也会自己走回去。”诺因对自己擅闯少‘女’闺房的行为毫无检讨之意,只担心识途能力是否下降。

  “不奇怪,是你的好部下送你进来的。”

  “吉西安?”

  杨阳点点头,撩起他的斗篷一角,皱起眉头:“‘弄’得皱巴巴的,衣服也是,你还真是没有元帅的自觉。将来一定要娶个贤惠的妻子,你才能人模人样地走出去。”诺因手一滑,险些掉了杯子。

  “算了,脱下来让我熨一熨(注:异世界也有熨斗,不过和地球不同,不是用电力发热,是相当简陋的那种),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哦。”诺因红着脸跑进浴室。

  “殿下,进展如何?”

  在餐厅‘门’口守株待兔的吉西安一把勾住主君的脖子,拉他到角落窃窃‘私’语。诺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什、什么进展!”他本想申明自己和杨阳是纯粹的朋友关系,不知为何,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口。

  “哎呀,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啊。”吉西安一副替他丢脸的模样。诺因瞪目:“谁像你满脑子龌龊思想!”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昨晚睡得人事不知,有心也无力。

  “这哪叫龌龊,是人的天‘性’。记好了,我教你下一招……”

  “你们俩鬼鬼祟祟说什么呢?”杨阳怀疑地打量,虽然听不清,但她直觉这两人谈的不是什么好话题。诺因自动切换成无辜的表情:“没有!我们在谈正经事!”吉西安帮腔:“是啊,我们正在商量今年的‘春’之祭典要做哪些准备。”他用的借口无疑高明得多,却无意间帮了倒忙。

  “‘春’之祭典啊……”杨阳涌起怀念之情,再也克制不住相思,踏前一步道,“诺因,既然我满愿师的身份暴光了,拉克西丝陛下应该不会再‘逼’你娶我,我想离开,可以吗?”

  “你想离开!?”诺因上扬的语调透出失控的征兆。

  “嗯,我想回我师父住的村子一趟。”

  “师父”和“一趟”两个词让诺因镇定了些:“是有什么急事吗?”杨阳神‘色’忸怩:“急事倒没有……”

  “那就再等一段时间!”诺因不由分说地打断,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条条搬上来,“满愿师的消息刚刚公布,人心还没稳定,你不适合现在走;我的问题也没解决,你的身份反而更炙手可热,神使并不是不能结婚。”杨阳失望地哦了一声。

  “安啦,等我把圣骑士团的余孽扫‘荡’干净,就陪你一起去。”

  “你…你陪我去?”杨阳瞪大眼。诺因皱眉:“我不可以陪你去?”

  “没有啦。”杨阳慌忙摇手,寻思:神官算下来是诺因的兄弟,两人见面应该也会很高兴吧,当下笑了笑,“好吧,我就等到那时候。”

  “嗯!”诺因立刻释怀,开开心心地牵着她走进餐厅。吉西安颇为欣慰:看样子希望满大,只要殿下照着这个势头追下去。

  到目前为止,他百分之百肯定主君是喜欢上人家而不自知,但他并不打算点穿,让诺因用无意识的状态去追才是正确的。有意识的话,只会束手束脚,像只煮熟的螃蟹一样动弹不得。

  而身为部下的他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帮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渲染恋爱的气氛,煽动更多的人加入。久而久之,耳濡目染,无心也会变有心。

  一边感叹自己完美无缺的计划,有[‘女’‘性’杀手]之称的宫廷术士长一边步履匆匆地走开——他可没空悠闲地在餐厅享受早餐。

  昭霆等人已经坐在餐桌旁大块朵颐,见两人进来,纷纷招手:“阳,过来啊!”尽管没被点到名,诺因还是走了过去,坐在希莉丝旁边。伶俐的‘侍’‘女’端来两个托盘,上面是包着蔬菜和‘鸡’蛋的烤‘肉’卷,刚出炉的黑麦面包,拌蜂蜜的牛‘乳’,调有‘奶’油的水果沙拉。菜‘色’丰富,营养搭配均衡。饮料是一杯冰咖啡和一杯苹果汁。杨阳喜滋滋地开动。

  “你昨晚表现不错哦。”希莉丝用手肘撞撞师兄,笑容爽朗,“那么大的事就给你轻易摆平了,有一手。”诺因瞪了她一眼:“你才过分,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

  “喂喂,我这是讲义气。”

  “对师兄倒不讲义气。”

  杨阳喝着苹果汁看戏,发觉这两人真的很耀眼。只是简单的‘交’谈,一颦一笑,就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单从王者资质看,应该是不相上下吧。

  《真的很像……》肖恩轻叹。杨阳放下杯子:(对了,肖恩,你想起多少?)

  《很多,不过都是片断。》

  (哦。)杨阳心下愧疚,这几天她的重心完全放在诺因和史列兰身上,而忽略了友人,(对不起。)肖恩笑道:《没事啦,我一个人也比较好整理。》

  (那你想起些什么?莉的‘性’格像诺因吗?还是莉莉安娜像?)

  肖恩略一思忖,道:《表面,是莉莉安娜像;本质上,诺因更接近。》杨阳十分意外:(是吗?这倒是很稀奇。)她本来猜测是相反的结果。

  《莉也是不管别人死活的个‘性’,我常常为此头痛。虽然她总是装得天真乖巧,挂着一张无邪的笑脸到处骗人。》知‘女’莫若父,哪怕记忆七零八落,肖恩还是把握到养‘女’的本‘性’,哀声叹气,《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只要我好,她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不过,我们的旅途很艰苦,难怪她这样。》

  ……可怕的小孩。杨阳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为友人开脱:(至少诺因没用笑脸去骗人,一向表里如一。)肖恩也帮养‘女’说话:《可是‘女’孩子天生就喜欢撒娇啊。》他可是爱死了菲莉西亚抱着他蹭啊蹭,甜甜地叫着“肖恩师父”的模样。

  (也是啦。)杨阳无言以对。诺因第一个发现她的异常,关心地问道:“怎么了,阳?”

  “啊哈哈哈,没事。”杨阳干笑,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出真相,铁定被对方狂扁,“对了,诺因,我有件事问你。”拉开领子,掏出神官送的项链:“你认识这个吗?”

  学识广博的卡萨兰城主眨眨眼:“东方学舍的校徽!?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希莉丝击了下掌:“你果然认识,我看你在哪本书上翻到过这个图案。”诺因一脸无趣地道:“是《英雄史略》啦,有够无聊的一本书——阳,让我看看,上面应该刻着项链主人的名字。”杨阳惊喜至极,昭霆和耶拉姆也兴奋地扑过来,想知道神官的真名,随即想起这项链是他养父大贤者为了安慰他而送他的假信物,根本不属于他,怏怏递了出去。

  诺因翻来覆去地研究,很快就在十字架的底部找到一行古代语小字,缓缓念出:“菲莉西亚。”

  肖恩一震,喊道:“是莉的全名!”杨阳差点被他震晕过去,头昏脑胀的同时也奇怪:肖恩养‘女’的东西怎么会落到神官手上?眼角瞥见友人脸‘色’铁青,全身僵硬地维持原来的姿势,讶道:“诺因?”其他人也不解地看着他。

  “这个名字,我一定在哪里听过。”黑发青年紧紧握住项坠,大有捏碎它的架势,紫眸‘射’出炽热的怒焰,一字一字迸齿而发,“绝对,绝对。”

  “诺…诺因?”众人被他吓得不轻,昭霆和莎莉耶甚至缩成一团。杨阳听出他的语气是厌恶,更是困‘惑’。

  “是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吗?”希莉丝咽着口水问。诺因眯起眼,‘露’出凝神回忆的表情:“不是,是有人这么叫我。”

  “叫你?”众人愣愣重复,最诧异的要属杨阳和肖恩,但谁也不敢刺‘激’他。蓦地,黑发青年将项链往桌上一扔,踢开椅子站起来。杨阳慌忙拿起,挂回颈项,抓住他的斗篷:“诺因,你不吃饭了?”

  “没胃口!”

  食‘欲’尽失地扫了眼桌上的佳肴,诺因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去。

  想想还是不放心,吃了几口后,杨阳就抱着托盘走出餐厅,路上问了几个‘侍’从,不意外地在校场上找到人。

  诺因两手握着出鞘的佩剑,整个人的气势也如同无鞘的利剑,锋锐无匹。他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专注地盯着漆黑的剑锋。

  “诺因。”杨阳小声呼唤,做好被杀气贯穿的心理准备,不料诺因很平静地看向她,还剑入鞘:“是你啊。”

  “吃点东西吧,你运动量大,不吃饱会没力气。”

  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诺因接过托盘吃起来,与之前恶心反胃的样子判若两人。杨阳直觉他的变化和刚刚的一幕有关,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诺因叼着面包愣了愣:“做什么?哦,那是我的习惯。”

  “习惯?”

  “嗯,每次思绪比较烦‘乱’,我就会这样。这是我的剑术老师教我的办法,因为我这人很容易头脑发热。而真正高明的战士,要达到心、技、体的完美统一。也就是心无旁念,和剑完全融为一体,绝对的冰冷无情。”

  所以你才会这样又冷漠又‘激’烈吗?杨阳若有所悟,随即不苟同地皱起眉头:“可是,烦恼是自然的事吧。”诺因嗤笑:“你以为我在自我催眠?别傻了,只要人冷静下来,任何问题都会迎刃而解,我甚至会觉得这些烦恼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我这人基本上没烦恼。”

  “好幸福。”

  “哈哈哈……”诺因放声大笑,笑声带着浓厚的讽刺意味,“烦恼是自找的,当然也可以自我排解,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有什么幸福不幸福。”杨阳以异样的眼光注视他,以前总是觉得这个人很简单,接触久了,才发现不然。

  “那你刚才的烦恼解决了吗?”她柔声道。

  诺因漂亮的眉‘毛’微微打结:“这个嘛,还没有。我想不起来,脑子里好象盘踞着一团雾,这还是第一次。”杨阳不由得担心:“那就别想了。”她也感觉这件事透着诡异,不要深入比较妥当。

  “我是不打算想了,影响‘精’神健康的东西我向来不碰。”扫光最后一口食物,诺因拍拍肚子,“好!阳,我们来比武吧!”杨阳大惊失‘色’,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刚吃好饭就比武会消化不良。”

  “是有助于消化好不。”

  “总之,我没有这个兴致。”杨阳加重语气,见对方还一脸跃跃‘欲’试,连忙引开他的注意力,“诺因,你母亲是怎样的人?”诺因一怔,显然不适应话题的突变,回忆道:“她啊,是个善良又懦弱的人。”

  “懦弱?”

  “对。”诺因的眉间浮起不平,“她被我父亲抛弃,却只会忍气吞声,带着我和莉莉安娜离开,在下界飘泊。甚至死前也不恨那个男人,只是念着他的名字,懦弱得要命!但是她真的是个好母亲,把我和莉莉安娜当心肝宝贝,为我们做新衣服,省吃俭用买糖果给我们吃,自己的衣服却总是补了又补,吃饭也只吃一点点。临死前也挂心我们,哭得泪涟涟的,但还是努力微笑,笑的感觉……”他顿了顿,用怀念的口‘吻’道,“像洁白的山茶‘花’。”

  “诺因……”杨阳心下恻然,“你喜欢你母亲吗?”诺因抬起头,自豪地道:“当然了!”但是隔了一会儿,他又愤愤地补充:“我只讨厌她的懦弱!”

  “懦弱也是你母亲‘性’格的一部分,怎么可以拆开来。”杨阳捏捏他秀‘挺’的鼻,以施薄惩。诺因挥开她的手,怒道:“为什么不可以拆开?她是多好的人,我是那么喜欢她,所以才更加气愤!气愤她的不争,气愤她的忍耐,气愤她的伤心——这一切明明都不是她的错,是那个男人的罪过!为什么要由无辜的她背负?只要她坚强一点,多活几年,我可以为她讨回公道,让她过得比世上的任何人都幸福!”

  “……”

  诺因喘了会儿粗气,垂下肩膀,眼角隐然有泪:“我恨那个男人,更恨她的懦弱。能伤害自己的终究只有自己,她选择了伤心而死,将我和莉莉安娜置于何地?”

  杨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把他抱进怀里,轻轻拍打背部:“都过去了。”诺因先是绷紧身体,随即放松下来,逸出一声复杂的叹息。

  艾斯嘉大陆有四个重大节日:年初的至冬节,净之月的‘春’之祭典,秋之月的收获祭和雪之月的国庆。其中两个在农闲季度的节日庆祝时间最长,‘春’之祭典最为重要。今年的‘春’祭定在净之月20日举行。

  在这个举国欢腾的时刻,卡萨兰城主却忙得不可开‘交’。每逢开‘春’,各地的魔兽和盗贼就开始动作,像蝗虫过境一样四处‘骚’扰。本来他是不想管这些“闲事”,可是拉克西丝威胁利‘诱’,硬是把一大堆军务压在他头上。

  这天,又摆平了一个村子的诺因回到下界的王宫,累得连铠甲也没力气脱。杨阳好心地帮他的忙,这段日子她已经学会怎么快速脱盔甲,而且技巧无比娴熟。一边喝茶润嗓,诺因一边诉苦:“真想用禁咒魔法轰了那些家伙的老巢!宰掉一批又冒出来一批,没见过这么会生的东西!”

  “是是,你辛苦了。”低等魔兽应该是无‘性’繁殖的吧。

  “最可恨的是西城居然一只魔兽也没闹!以前那里魔兽是最多的啊!不知都发什么神经!”

  有魔界宰相在,哪只魔兽敢闹啊。杨阳偷偷地想,当然这话不好说出来。于是拎着脱下的银‘色’链甲,道:“诺因,你的铠甲好高级哦,全部是秘银做的。”这倒是真心的赞美。不料对方没好气地道:“我只能穿这种!”杨阳一愣:“哎?”

  “我对铁器和皮革过敏。”

  “……”

  “绝对不许告诉别人哦!”诺因红着脸申明,“大男人还有这种小家子气的‘毛’病,太羞耻了!”杨阳掩嘴直笑:“是,是。”肖恩感触更深:记得莉就有这两个‘毛’病。

  希莉丝敲‘门’走进:“哟,大英雄回来了,你有没有听说啊,最近最红的话题?”诺因狐疑地瞅着她:“什么话题?”

  “魔武大会。”

  “魔武大会?”诺因提高嗓‘门’,一脸濒临失控的表情。以为他没听懂,杨阳语带兴奋地解释:“就是魔法和武艺的比赛啊,全大陆‘性’质的。日子已经定好了,大后天。听说有近两万个人参加,还是淘汰以后的结果。”比起有热闹可瞧,她更高兴的是西城城主和宰相也会受邀前来——终于可以见到维烈了。

  “我知道!”诺因大吼,气得狠狠跺脚,“老妖婆疯了吗?居然在这个时机点举办什么见鬼的比赛!老头子的下落还没揪出来,执法教团也不知窝在哪个角落搞鬼主意!为了让选手和观众在短期内赶到,空浮舟站势必免费开放,不是敞开‘门’让探子‘混’进来?好不容易才清理干净!”

  “赛场是定在里那的卢内尔德竞技场,不是上界的斗技馆,不会发生你说的问题啦。”希莉丝掰着手指罗列,“至于‘乱’党那批人,圣骑士团已经被你打得七零八落,靠各地的守军监视就足够;执法教团群龙无首,也不会服从外人的指挥,现在应该争权争得不亦乐乎,而且他们真正棘手的地方是在于对民众的号召力,对参赛的选手毫无作用;亚拉里特和贵族军更是成不了气候。”

  “你这只是理论!不趁这个势头彻底打垮他们,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何况还有罗兰福斯在暗地里牵线——对了,这次是不是就是他撺掇的?”诺因一口咬定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来自政敌的脑袋,包括边境的一户人家少了头‘鸡’。

  “不不,这次罗兰城主竭力反对,是陛下一意孤行。”

  诺因忍不住抱住头,‘混’‘乱’地喃喃自语:“老妖婆真的疯了?”希莉丝甩甩手,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是我建议的啦。元…陛下虽然有一支绝对忠于她的‘精’兵,但是要和东城对抗还是太困难了,加上那些杂牌军倒可以拼一拼。问题是,像原中央军之类,都是徒有虚表,欠缺忠诚度、实战经验,又派系林立,缺乏统一的指挥体系,急需改编重组。可他们没有参加内‘乱’,不方便下手,这就需要一个名目了。”

  “名目就是魔武大会的奖品?”诺因脑筋动得飞快,神‘色’缓和了些,“也对,用真刀真枪的比赛做筛子,比一个个查容易多了,也可以适当补充新血。不过那些守旧派的大臣和将领会不会反对?”希莉丝笑道:“没关系啦,好大喜功是王室的传统,哪怕他们不满也不会怀疑陛下的用心。”

  “这倒是。”

  “还有,你先前的顾虑其实是不必要的,让‘乱’党继续潜伏才危险,把水搅浑,鱼儿反而会浮起来,这次就由我们以逸待劳,将他们一网打尽!”希莉丝犀利地指出。

  “嗯……有道理。”诺因想了想,点头赞同。

  杨阳旁观两人滔滔不绝,隐隐心凉:这番言论,几乎都是建立在东城谋反的基础上。尽管罗兰是真的有野心,但假如他没有,被如此猜疑设计,也一定会寒心,进而揭起反旗吧。话又说回来,古往今来,功高震主的臣子,有几个是安稳下场的?

  唉,算了,这种政治斗争和我无关。最后做了个消极的结论,杨阳自顾自悠闲品茗,顺便看戏。

  诺因斜睨师妹:“你这个提议,有百分之八十的‘私’心吧?”希莉丝嘿嘿一笑,坦率地承认:“没错,我想拿到第一或第二名,就可以拥有自己的军队。当然,我会服从陛下。”

  “以你的实力,冠军应该没问题。”

  “我的情人也会参加,冠军我大概拿不到。”

  “你的情人?”诺因的反问和杨阳的喷茶声同时响起。希莉丝跑到后者身旁,勾起她的手臂,笑靥如‘花’:“我来介绍,这位就是我的情人,肖恩普多尔卡雷。”

  黑发青年彻底沉默了三秒后,道:“希莉丝,就算你帮阳换了个名字,也不能改变她是个‘女’生的事实。”

  “不是啦,他是……”

  “希莉丝,我不要参加!”肖恩跳起来反对,语气‘激’烈,“我不要和罗兰和帕尔为敌!”诺因眉头一动,嗅出不一样的感觉。希莉丝一把捂住他的嘴,眼神隐然有怒:“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

  “可是……”肖恩发出模糊的抗议。希莉丝软下口气,还加入一丝劝‘诱’:“好了好了,你听我说,照眼下的局势发展,东城是迟早要反的,有没有你都一样。但是你加入,索贝克也许会犹豫,甚至退出。而中城的势力壮大的话,罗兰城主也会慎重考虑,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这样,最好的情况是大家太太平平,谁也不打谁。”肖恩听得心动,迟疑了一会儿,和宿主商量起来。

  “你不是阳。”经过一番观察和回忆,诺因下了结论。希莉丝转过头:“他是肖恩,我的情人,和阳是宿命的另一半。”诺因眯起眼:“宿命的另一半?”

  “就是主人和召唤兽的关系啦,和你家史列兰差不多。”

  “我和史列兰可都是男的!”诺因更加不悦,“他一个大男人,赖在‘女’孩子体内像什么样子!死了就该乖乖去冥界!”希莉丝奇道:“你知道宿命的另一半是什么意思?”

  “废话!我那么多书又不是白读的!”

  “肖恩在我的身体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本来有个假身。”杨阳出来缓和气氛。一面对她,诺因的怒火自动降温:“有假身?那为什么不用?”

  “因为不能用啦。”希莉丝叹了口气,殷切地问道,“诺因,你手下有没有不伤灵体就能解开魂凭术的人?”魂凭术在死灵魔法里不算高级,但解起来有个和记忆封印相同的问题:会伤害受术者的灵魂。诺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有人看中了他的假身?还真是怪胎,真的身体不要要假身——很遗憾,没有这种人,全世界都不可能有这样的圣职者。”希莉丝伤脑筋地咬紧下‘唇’。

  杨阳‘插’口道:“这倒不用担心,索…有人对肖恩施加了灵魂守护。”希莉丝喜出望外。诺因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灵魂守护?那可是相当高段的法术,谁对他施加的?那家伙又是什么来头?真的是罗兰福斯的师公?”杨阳默认。希莉丝跳到她面前,严词澄清:“只是表面上的关系罢了,肖恩跟他没有任何‘交’情!”

  “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你紧张个啥。”诺因无趣地道,“哪怕他和罗兰福斯‘交’情好得不得了,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希莉丝松了口长气。杨阳深深注视友人:诺因倒没想利用肖恩,或者用他当人质要挟,和希莉丝相比,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话说回来,和我比武的是他吧。我就在奇怪,阳你战斗前后未免相差太大了。”

  “哈哈哈。”杨阳回以干笑。肖恩想想不妥,冒出来发言:“希莉丝,我还是……”

  “别烦了,你拒绝也没用,我已经帮你报名了。”

  “你怎么可以——”

  早就预见到这个结果的杨阳毫不意外地将他踢回去,说了句公道话:“希莉丝,你也别把肖恩‘逼’得太紧。”语毕,转向诺因,希翼地问道:“你也会去吗?”

  卡萨兰城主显然不太适应她的突变,顿了顿才道:“我啊……应该可以,只要再把南边的几个领地扫‘荡’一下就行。”黑发少‘女’绽开喜悦的笑靥:“太好了。”

  创世历1038年净之月19日,比赛的前一天,杨阳一行特地到空浮舟站迎接。

  尽管是友好访问,中西两城毕竟还是半敌城,站内警戒重重,防守森严。护卫的宪兵和法师都板着棺材脸,负责欢迎的仪仗队成员也不见丝毫热情。

  船‘门’打开,一道婀娜的身影出现,淡绿‘色’的连身裙衫,墨绿‘色’的粗布腰绳,乌溜溜的长发用一条同‘色’丝巾系着,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亮丽,优雅‘迷’人。

  “轩风!”杨阳和昭霆惊喜万分——她们没想到友人会来。

  “好久不见了啊!”踏着轻快的步子,原南城满愿师挥手走近,三个好友兴高采烈地抱成一团。莎莉耶则扑向随后下船的白衣青年。诺因盯着夙敌冷笑:“你还真敢来啊,不怕被我切成一块一块,扔回西城?”贝姆特回以同样火‘药’味十足的笑容:“哪里,我想你还没这本事。”

  “那我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本事!”

  “诺因,你干嘛啊,火气这么大。”

  杨阳一个白眼令某人瞬间消火。贝姆特错愕地瞪大眼,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不掩奚落:“哈哈哈……替罪羊,你成了这家伙的克星啊?”诺因正要跟他拼命,维烈‘插’进来,一脸和煦地伸出手:“殿下,又见面了。”

  “……”诺因拿他也没辙,只有铁青着脸回应他的古怪礼节,握完拉过他,悄声问,“喂,你和阳真的是父‘女’?”

  “这个……”维烈苦笑,想当初他听到消息时,差点心跳停止,幸好告诉他的贝姆特立刻笑着说拉克西丝真会掰,连这种关系也想得出来,他才明白是歪打正着,吓飞的三魂六魄一一归窍。

  “喂喂,不许对我的宰相搞小动作!”担心老实的部下会吃亏,贝姆特一把将他勾了回来。诺因同他拔河:“我和他说话说得好好的,你‘插’什么嘴!”

  “维烈。”把他们俩都挤到一边,‘女’孩们围住同伴叽叽喳喳,倾诉别来之情。维烈也愉快地回答,末了询问杨阳:“肖恩好吗?希莉丝和耶拉姆怎么不在?”

  “肖恩和希莉丝一起去参加第二轮淘汰赛了,耶拉姆帮他们送便当,可能要下午才回来。”

  维烈担忧地拧眉:“肖恩出来了?不要紧吗?”昭霆大咧咧地道:“不要紧啦,魂凭术已经解除了。”维烈还是不放心,但眼下的场合,不适宜多谈这种‘阴’暗的话题。轩风兴奋地问道:“你们有没有见到扎姆卡特和月?扎姆卡特是不是像真实之眼照出来的那么帅?”

  “见到了!帅得不得了!阳还骑过龙身的他!”昭霆的语气又妒又羡。闻言,轩风也一副扼腕的模样,连忙细问。不甘心被晾在一旁的诺因吼出积攒的怨气:“你们聊够了没有?”贝姆特倒不在意,还存心气死他地煽风点火:“继续继续,没关系。”

  “那个…我们先回宫再聊吧。”可怜友人快爆炸了,杨阳建议。众人当然没有异议,只有贝姆特颇为惋惜——他差点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干掉夙敌了。

  “对了,诺因。”瞥见轩风头上的丝巾,杨阳想起在德兰买的紫纱,连忙拿出来,“这个送给你。”本来是为史列兰而买,不过身体是诺因的,就送他算了。总不见得把头巾系在剑柄上,又不是旗子。

  “给我?”诺因一愕,还没看清楚,昭霆等人已经好奇地抢过去打量,大呼小叫:“咦!好漂亮的纱巾哦!阳你真有眼光!”

  “还我!”地夺回,卡萨兰城主端详片刻,白皙的脸蛋泛起红晕,“我用不着。”这一刻,他生平头一次后悔没留长发。杨阳笑道:“没关系,等你头发留长就用得着了。你现在应该也绑得住,我试试。”说着,将他及肩的黑发撩起,扎了个小马尾。左看右看,满意颔首:“‘挺’可爱的。”

  哎呀,小阳吊上一尾大鱼了啊。旁观这一幕,轩风掩住嘴,‘露’出惟恐天下不‘乱’的坏笑。

  一路浩浩‘荡’‘荡’地来到王宫旁边的迎宾馆,诺因摒退了闲杂人等,杨阳用各种干燥‘花’泡茶,轩风拿出装满‘精’巧小点心的野餐盒,顷刻间营造出温馨的茶会气氛。两个夙敌在这种环境下也不好拔剑厮杀,只能用眼神较劲。

  懒得理睬这两人的眉来眼去,其他人自顾自哈拉。轩风三言两语绕到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对了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索贝克的真面目啊?我最好奇的就是这件事了。”

  知情者的神‘色’都黯淡下来,连最活泼的昭霆脸上也失去了生气。轩风看得不安:“怎么了?难道他……”

  “他和我们拆伙了。”杨阳强笑道,“是我的错。”

  “你?”

  维烈叹道:“轩风小姐,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内情,你还是别问了。”轩风不满地嘟嘴,故意戳了他一下:“又搞神秘主义?你是不是这些天被我调教得还不够?”魔界宰相满面通红,宛如惊弓之鸟般逃到离她最远的位子。看到这一幕,杨阳等人都明白了同伴在西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致以最深切的同情。

  “嗯哼。”轩风仪态万千地拨了拨耳鬓的散发,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啜,以挽回自己的形象,但是除了没领教过厉害的诺因和莎莉耶,每个人都清楚她大家闺秀外表下的本质,那是同人‘女’和‘色’‘女’的‘混’合,“算了,人家我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只是有点遗憾看不到他的真实长相。”莎莉耶‘插’口:“我看过哦。”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询问:“你看过?”

  “嗯……”想起和帕西斯的约定,莎莉耶犹豫道,“但我答应了他保密。”轩风咋舌:“啧,说了等于没说。”维护损友,昭霆不耐烦地道:“哎呀,不就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嘛!而且我们也知道了,他是罗兰城主的师父,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银发碧眼,长得很好看。”

  平地惊雷。诺因和贝姆特转过头,轩风捧着脸陶醉不已:“银发碧眼?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样。”维烈讶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杨阳苦笑:“朱特说的。”

  “罗兰福斯的师父也是你们的同伴?”诺因盯着她,语气并不凌厉,更多的是单纯的意外。杨阳点点头,问道:“诺因,你见过他吗?”

  “没有,他从来没在社‘交’场合‘露’过脸,听说他一直住在北城研究炼金术,行事低调。那边的商馆长都比他出彩。所以很多人猜测他只是罗兰福斯的音乐老师。”

  “哦。”得知友人近况良好,杨阳等人安心泰半。维烈更欣慰帕西斯没‘插’手政局。

  贝姆特道:“替罪羊,你们离开后,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杨阳还没回答,诺因怀疑地斜睨他:“你为什么叫阳替罪羊?你对她做了什么事?”

  “呃,哈哈哈,这只是个普通的绰号啦。”贝姆特刹时警醒,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说出真相,在座的人一定会联手狂扁他,他可双拳难敌四手。

  杨阳没有拆穿,和气地笑道:“麻烦是遇到不少,不过都幸运地化险为夷了。”贝姆特连忙顺着她的话头接下去:“我想也是,光香都就被你们烧了。”杨阳尴尬一笑:“给你添麻烦了吗?抱歉。”

  “没这回事,我也早就想拔掉这颗毒瘤了。”

  聊天的方向正式转到冒险经历,众人正聊得起劲,听到敲‘门’声,手提空饭盒的褐发少年走了进来。

  “辛苦了,耶拉姆。”杨阳忙跳起来泡茶,瞥见他身后空空如也,诧异地道,“肖恩和希莉丝呢?”

  “被南城城主逮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禁不住担忧。半晌,昭霆冒出一句:“有肖恩在,希莉丝应该不会吃亏吧?”

  话说反了,应该是有希莉丝在,肖恩才不会吃亏。

  从小被一个太过‘精’明能干的姐姐压在头上,使他对所有强势型的‘女’‘性’没辙,眼光一扫就心直打鼓。如果杀气腾腾地冲过来,他说不定还会拔‘腿’逃命。因此,站在兼具魄力和威仪的梅莲可面前,要他不局促,很难。

  与之相反,希莉丝却是一派泰然,气势甚至压过了母亲。

  “这就是你选择的男人?”梅莲可打量肖恩,看出他的心慌和单纯的内在,“一个比伯都更懦弱,更愚蠢的废物?”希莉丝眯了下眼,没有发作,反而扬起‘唇’角,自豪地笑了:“肖恩是什么样的男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也没必要向你解释。反倒是某个不知廉耻的‘女’人,选择了一个还不够,和旧情人纠缠不清,这种行为是不是更该遭人非议?”梅莲可气息不稳,情不自禁地抓紧椅子的把手。

  肖恩拉拉情人,小声劝戒:“希莉丝。”回以略带无奈的笑容,希莉丝踮脚在他‘唇’上一啄,这才真正释怀,反过来握住他的大手。

  “希莉丝!”目睹‘女’儿大胆的行径,梅莲可生气地皱起柳眉,“你们还没结婚,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我也不会承认你们的关系!”希莉丝懒洋洋地道:“好奇怪哦,一个在订婚前夜还‘挺’着大肚子去找老相好的‘女’人居然在教人家‘妇’道耶,这世界是不是倒过来了?”肖恩头痛地掩面呻‘吟’。梅莲可脸‘色’铁青。

  “那个,梅莲可城主……”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南城城主吼得中气十足,多少有点迁怒的意味。棕发青年只是耸了耸肩,一点也没被吓到。他敬畏的只是强势,而非梅莲可个人。说得难听点,眼前的‘女’子更接近外强中干。不然,她爱的就不会是。

  “抱歉,如果你不想被你‘女’儿气死,最好还是听我说几句话。”肖恩诚恳地道,“希莉丝对你心结很深,所以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我们的事,而是修复你们的隔阂。如果你暂时无法接受,我们也可以缓几年,让你慢慢了解。”希莉丝不依地跺脚:“肖恩!”娇嗔的语气透出罕见的小‘女’儿娇态。肖恩主动搅住她的腰,亲‘吻’前额:“没事的,我又不会变心。”

  梅莲可收起先前的成见,眼神变得异样而凝重,又端详了肖恩片刻,道:“希莉丝,也许你的眼光是正确的,但你们还是不适合在一起。”希莉丝毫不退缩地和她对视:“什么意思?”

  “维烈宰相曾对我说,你并非逃避公主的责任,那你是想白手起家了?”梅莲可换了个坐姿,身板却依旧笔‘挺’。同为‘女’‘性’的统治者,她的气质和友人截然不同。拉克西丝是慵懒妩媚中蕴涵大气和坚定,而她是一丝不苟,严肃认真:“既然如此,你选择一个能够理解你,和你齐头并进的男人比较好。他…只能带给你安慰吧。做我们这行的需要‘精’神上的解毒剂,这我理解。但你有没有为他想过?他能受得了吗?就算受得了,他不会变吗?到时,你能否保证你还会爱面目全非的他?”

  “……”希莉丝第一次动摇,半晌,勾起一个冷笑,“我要有野心的男人干嘛?拖我后‘腿’?最后再跟我来场生死较量?”梅莲可无言以对。

  抱着情人的手臂一紧,令他站立不稳地跌进怀里,希莉丝霸气十足地宣布:“我要他,只要他!”

  这一刻,梅莲可觉得:‘女’儿不生成男儿身真是可惜了。

  “希莉丝~~~”肖恩咬牙迸出声音:他好歹是堂堂男子汉耶,这个样子算什么!希莉丝绽开如‘花’的笑靥,轻易安抚住他。

  “好了好了。”再拍拍脸,啾几下,让某人彻底晕头转向,她抛下一句,“肖恩不会改变,我也不会让那些脏东西污染他,我自信应付得了。”语毕,拉着他走出去。

  “呃…再见。”临出‘门’时,肖恩才回过神,匆匆点了下头,俊朗的脸庞一片绯红。可爱是可爱,纯真是纯真,讨喜是讨喜,却让梅莲可预见到他妻奴的命运。

  只是……‘女’‘性’也罢了,身为一个有自尊的男‘性’,真的能够忍受被妻子‘蒙’在鼓里,一味受宠的生活吗?

  当晚,摄政王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也偕同一群臣子搭空浮舟下来。她所受的待遇就差多了,只有宫廷术士长一个来迎接,旁边的仪仗队敲锣打鼓倒是满热闹。

  “你主子呢?”拉克西丝咬牙切齿地问。吉西安干咳两声:“陛下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深呼吸平息满腔怒火,拉克西丝奇道:“杨阳怎么没来?”她这个未来侄儿媳应该是相当识大体的人啊。吉西安叹气:“她压根不知道。”成天被诺因像连体婴似地粘着,杜绝一切外界的干扰,她会知道才有鬼!

  满意颔首,拉克西丝一挥权杖:“好,我们先去迎宾馆。”

  除了还在竞技场忙得团团转的罗兰,四位城主都住在这栋外观壮丽,设施豪奢的建筑里。南北城主闻风而来;然后是贝姆特和维烈;最后才是被杨阳拖着,磨磨蹭蹭的诺因。

  游刃有余地和先来的两人‘交’换场面话,拉克西丝听出友人的谈吐略带不自然,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搜寻,瞥见从客房探出头的绿衣少‘女’,恍然大悟,却没发现身后的术士长同样表情僵硬。

  “我们是初次见面吧。”她直直注视西城城主灰‘色’的眸子,笑意盈盈,“幸会,贝姆特瓦托鲁帝。”

  对于这位‘女’中豪杰,贝姆特也不敢怠慢,慎重地行礼:“幸会,拉克西丝陛下。”态度恭敬而不臣服。拉克西丝并不意外,一视同仁地和维烈打过招呼,看向轩风:“那位小姐,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来解释吧。”轩风微笑,款款走近,“只不过是个被母城抛弃,另外寻找栖身地的老套故事罢了。”说着,扫视梅莲可。目光轻柔,却让她感觉像利刃剜过一样痛苦。

  “轩风。”南城城主哑着嗓子道,“过去是我们不对,现在大家都醒悟了,你可不可以……回来?”

  轩风嘴角的笑痕微微扭曲。她本来没有报复的念头,虽然那场火刑实在是刻骨铭心的记忆,但经过时间的冲淡,她已经能够笑着回首,也体谅梅莲可不得不为的苦衷,只是——要她回去,这种话未免太厚脸皮了!

  “嗯…梅莲可城主,如果你要宰一头羊,还磨刀霍霍,将它放了血,却在最后一刻,不小心让它逃了,你说那头羊还会不会回来?”轩风皮笑‘肉’不笑地反问,窘得梅莲可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抱歉,我并无意把自己比喻成羊。”洒脱地甩甩头,轩风恢复了一贯的慧黠笑容,“不过我的确不会再回去。其实你也不用在意,比起担心随时随地会降临的天罚,还是知道我在敌城塌实点。”

  “我明白了。”梅莲可吐纳片刻,勉强镇定下来,仇视地瞪着贝姆特,“但你至少不该待在西城,我会另外帮你安排地方。”

  这回,轩风差点不顾形象地口出粗言:TMD!她以为她是谁啊?还另外安排地方,真当自己是她柳轩风的主子,想怎样就怎样!?

  “轩风。”熟悉的浑厚嗓音令她怒气顿消,贝姆特朝她点点头。轩风会意地走到他身后,维烈轻拍她的肩,动作透出无言的抚慰。

  “梅莲可城主。”西城城主‘露’出毫无笑意的浅笑,一字一字道,“请不要命令我的满愿师。”

  “贝姆特!”梅莲可大怒。

  “嗯?事到如今,你还要主张你才是轩风的雇主吗?早在你要把她烧死的那一刻,你就失去这个资格了。请不要再做出那种让人火大的发言,我这次是抱着友好的目的前来,不想跟你在大庭广众难看地大打出手。”

  “你……欺人太甚!”

  “梅儿!”米利亚坦连拖带扯地将旧情人拉下去,柔声呵哄。旁观的昭霆满不是滋味:虽然她也不想当西城的满愿师,可是…她好象变成没人要的满愿师了耶?

  哎呀,这些异世界的少‘女’,各个都和这帮小子看对眼了。想起罗兰和冰宿之间也流淌着微妙的情愫,拉克西丝感慨。

  吉西安适时打圆场:“梅莲可城主,夜深了,我送您回房间吧。”米利亚坦顺着话头劝慰:“是啊,梅儿,早点休息,我也陪你。”

  这家伙声音怎么怪怪的?诺因纳闷地瞅着心腹。杨阳观察更仔细,注意到他握杖的手用力到发白,对友人咬耳朵:“吉西安好象不舒服,都怪你,给他太多工作。”

  “唔~~~”诺因很是内疚,别扭地道,“好嘛,明天我就把他的工作全抢过来。”

  “吉西安术士长。”轩风踏前一步,有礼地笑道,“上次谢谢你的解围,我当时心情不好,说了重话,希望你不要介意。”吉西安震了震,平板地道:“没关系。”完全没有平时风度翩翩,潇洒自若的神气。杨阳和诺因同时瞪大眼,心道:不会吧……

  “你又多了个裙下拜臣。”凭借男人的直觉,贝姆特也嗅出情敌的味道,还是颇有威胁‘性’的那种,一等三人离去,就出言提点。轩风笑着用手肘捶了他一记:“讨厌啦,你胡说什么。”

  是真的啊!杨阳掩面叹息。诺因嘴角笑咧到耳根: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整吉西安了。没等他想出具体的策略,一只滑腻如蛇的手揪住他的耳朵。

  “好痛痛痛!老妖婆,你干嘛!”

  “你跟我来。”

  毫不在意地拖着身高超过自己的侄子,摄政王陛下步履如飞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臭老妖婆,死老妖婆,今天你不给我个理由,我非劈了你不可!”

  华丽的上房里,诺因捂着通红的左耳破口大骂。拉克西丝好整以暇地跷‘腿’喝茶,当他的炮轰是伴奏音乐,末了才闲闲丢下一句:“劈了我,你有这本事吗?”

  出乎她意料,诺因没有暴走,反而古怪地盯着她身旁的总参谋长,不怀好意地笑了:“克鲁索大哥,整天跟着我这个坏脾气的姑姑,很累吧,我给你换个环境好不好?”

  “咦?”没想到他们的吵架会牵连到自己身上,绿发青年一怔。上司的反应更大得超出他想象,抄起杯子就朝侄子丢去。

  “哈哈哈……”诺因轻松闪过,抱着肚子发出志得意满的笑声。拉克西丝暗暗磨牙,好不容易忍下这口气,对心腹道:“克鲁索,再帮我倒杯茶。”

  “是。”克鲁索下意识地行了个军礼,一边拿起茶壶一边询问下首的后辈,“殿下也要吗?”

  “不用管他!”

  “???”

  哦哦,真是可怜的男人。决定不再捉‘弄’这个老实又迟钝的家伙,诺因正‘色’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拉克西丝也沉下脸,眼里更‘射’出冰片般的薄光:“这两天跟魔封勾通勾通,也许会用到它。虽然我是希望尽量别让它上场,太不可靠了。”

  “要动手了吗?”

  杀气一闪,卡萨兰城主清秀的娃娃脸上不再有丝毫稚气,而是满满的冷酷‘阴’狠。

  “是时候了。”黑发的摄政王啜了口心腹递上的玫瑰红茶,沉重的语气在静夜里拖起不祥的余痕。

  次日上午,杨阳一行搭乘豪华的王宫马车,朝卢内尔德竞技场出发。

  车速不快,因为街上的行人实在太多了,到处人头涌动。市民们穿上最好的衣服,结伴出游;来自大陆各地的游客和选手风尘仆仆又不掩喜‘色’,和本地人一起庆贺这个一年里最盛大的节日,整个首都一派欢腾的气象。彩纸飘扬,‘花’瓣飞舞。

  深红的帘布掀起,一只苍白的柔荑探了出来,接住一张从天而降的纸片,缩回车内。接着,响起咋舌声。

  “参赛费就要两枚金币!?”杨阳看着比赛简章啧啧称奇,“吸血啊!坑人啊!罗兰城主真会做生意,这样怎么算都不会亏啊!”哪怕冠军奖品是金山银山。很不高兴她称赞政敌,坐在她身旁的诺因撇了撇嘴:“反正那些参赛者也付得起。”

  “怎么说?”

  “下面不是写着嘛。”昭霆抢过简章,大声读出来,“报名条件:年龄不限,‘性’别不限,现役军人,冒险家或各职业者——为什么?”莎莉耶骂了声笨:“因为这些人在公会和档案上都有记录,管起来方便呗!”诺因特别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错,这种人有钱,好管理,容易调查。”杨阳提出质疑:“对一般人会不会不公平?”

  “一般人凑什么热闹!吃饱撑着?找死?”

  也对。没有在意他粗暴的口气,杨阳悠闲地浏览窗外,心想:如果不是以满愿师的身份坐在这里,我应该也会‘混’在人群里,甚至参加比赛吧。反而是诺因为自己的态度后悔不迭,其实他也不是有心的,只是天生脾气冲,控制不住。

  “那…那个,我买棉‘花’糖给你吃。”慌忙站起来,诺因还没探出头,昭霆和莎莉耶就叫起来:“我也要我也要!还要鱿鱼串、玫瑰糕!”

  ……这两个臭丫头。诺因在心里切齿,又不能把电灯泡扔出去,只好乖乖掏腰包。幸好西城的三人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希莉丝和肖恩又去了赛场,不然他还要郁闷。

  卢内尔德竞技场是一座半‘露’天的环形赛场。高大的罗马式石柱耸立在四周;中央是一大一小两个圆台,一个用于武技比赛,一个用于魔法比赛;圆台外有着十米左右的隔离带;再往外,就是层层往上的石阶。面东为主看台,所有的贵客都坐在这里,周围布置了一圈卫兵保障安全。西面的看台朝内凹陷,空出一块专‘门’的地方,让负责布防御结界的法师,帮选手治疗的白魔法师以及参赛者休息。

  在幽静的东‘门’下车,走进赛场,杨阳等人为座无虚席的盛况倒‘抽’一口凉气。绚丽的魔法烟火不断鸣响,却掩不住场内轰雷般的欢呼。走上长长的阶梯,已经入座的贵族重臣纷纷向诺因和杨阳行礼。豪奢的天鹅绒顶蓬下,拉克西丝满面‘春’风地伸出手:“杨阳,坐到我身边来。”

  “是。”杨阳行了个屈膝礼,却不动弹。会意的拉克西丝补充:“昭霆、莎莉耶和耶拉姆也过来。”

  “我呢?”发觉这么一来自己就没有份,诺因不悦地提高嗓‘门’。回答他的是一个比他更不爽的声音:“陛下吩咐了,你坐我旁边。”

  “你?”诺因像看怪物似地看着节日还穿黑衣的东城城主,“有没有搞错!”罗兰不动如山:“或者,你坐在贝姆特城主后面也是可以的。”说着,指向西城城主身后的空位。

  “来啊来啊!”贝姆特热情地招手,顺便把起身让座的维烈拉坐下来。诺因毫不犹豫地转过头:“我坐你旁边。”

  午时三刻,身穿大红礼服的仪仗队一齐吹响喇叭,同时六名狮鹫骑士升空,取下腰间绑着金‘色’丝带的号角。下一秒,嘹亮的号角声划破青空。

  魔武大会正式开始了。

  经过两轮淘汰赛,总共有四千八百多名选手参加正式比赛。肖恩和希莉丝也在其中,分别属于A组和D组,看分栏表在打进决赛以前不会碰面,十有八九动过手脚。如无意外,整场大会将持续七天。期间还有各式各样的活动,可谓盛况空前。

  “第一轮是‘混’战!?为什么会这样?”听完身边人的介绍,杨阳大失所望——全‘混’在一起还有什么看头,她期待的可是‘精’彩的擂台赛。

  “还用说嘛,当然是罗兰那铁公‘鸡’榨完就把人踢走,想尽量省食宿费呗。”拉克西丝耸耸肩,毫不顾忌音量正好让前面的某人听到。杨阳微微皱眉,稳重地劝戒:“拉克西丝陛下,罗兰城主此举是为了国家的财政,您不应该这么说他。”

  “是,是。”拉克西丝妩媚地牵起‘唇’角,眼里光芒忽闪,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其实你不用失望,‘混’战出局只是扣分,并不取消资格,算是表演赛。”杨阳大喜过望:“是吗?”

  拉克西丝还没回答,下面响起一个清亮的男‘性’嗓音:“杨阳——我在这里——”

  用[扩音术]打招呼,棕发青年连连招手:“要为我加油哦!还有耶拉姆,今天中午我要吃蛋包饭!”

  全场错倒。观众们猜测这个青年和中城满愿师有何关系;选手们是又惊又妒;杨阳和耶拉姆垂着头不去理他;诺因一脸嘲笑地转向身旁的同僚:“这个丢脸的家伙就是你的师公?”

  “我不认识他。”罗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肖恩真是……”维烈反而为友人脸红;轩风掩嘴直笑;贝姆特一手放在眉上,兴奋地俯瞰:“哦呀呀,看来他要糟了。”

  选手休息区内,希莉丝一拳揍在情人的脑‘门’上。肖恩捂着肿起的大包委屈地嘟囔:“干什么啦,希莉丝。”

  “你这个笨蛋!待会儿等着挨宰吧!”希莉丝骂完才发觉做了什么蠢事——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嘛!

  “‘混’水才好‘摸’鱼啊。”肖恩微笑,甩手罩了两层结界在她身上,自信满满地走向赛台。

  很快,黑压压一人‘潮’站在圆形赛台上,裁判一说开始,立刻‘混’‘乱’起来。魔法师将早已凝聚好的魔力释放出去,聪明的就拼命对自己加防御,但他们还是第一批靶子,因为法师的长袍实在太好认了。召唤师相对就好一些,有召唤兽保护。一时间,只见漫天彩光,哎哟哇啦的呼痛声不绝于耳。

  “真是……‘乱’哄哄啊。”杨阳看得目瞪口呆。昭霆等人也是相同的表情。与其说这是表演赛,不如说是闹剧。

  只过了一会儿,没有战斗力的人就被清除了,剩下武斗派的选手。不约而同地,全部瞄准刚才大出风头的某人。肖恩如鱼得水地晃来晃去,这边踢一脚,那边拍一下,不时抓两个人丢出去,只有明眼人看出他不是‘乱’丢。

  看台上欢声雷动,观众都对这个武艺高强的选手致以热烈的掌声。

  “哎呀,我的小奴隶直觉很敏锐嘛。”拉克西丝眯起眼,掩盖眸里的情绪。杨阳愕然:奴隶?昭霆叫道:“为什么说肖恩是你的奴隶?”

  “是他自己承认的。”

  杨阳和昭霆张大嘴;耶拉姆也万分诧异;莎莉耶气呼呼地道:“才不是!是你骗他,硬把他当奴隶看待!”

  “哦呵呵呵——”黑发的摄政王风姿绰约地斜倚在软塌上,却发出令周围所有人颈子一凉的高亢笑声,“我认得你,小妹妹,要不要我复述那天说的话?‘我要你做我的仆人’——仆人不就是奴隶的近义词?然后他怎么回答?‘我会努力干的’!”

  “唔~~~”莎莉耶懊恼地咬‘唇’。杨阳三人反而不奇怪了:友人本来就是冤大头的‘性’格。

  真是……特立独行的‘女’‘性’啊。杨阳偷瞄身畔的美人,感叹那种自然散发的‘女’王风韵。察觉她的视线,拉克西丝猫儿般的碧眸一转,白皙纤长的手指快速擒住她的下巴,让两人接近到可以说悄悄话的地步,然后吐气如兰地道:“你讨厌我,小羊,为什么?”

  “我…我……”杨阳满脸通红,近距离目睹那张充满尊贵和威势的丽颜使她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我不是讨厌你,是讨厌政治家,不不,不是讨厌,是不想接触、打‘交’道……”

  “原来如此。”拉克西丝惊讶了一瞬,微微黯淡的眼神有着慨然,“你倒是和那臭小子很像。”

  “咦?”

  “诺因啊。这么多天,你还没发现这小子讨厌权利和政治家就像厌恶下水道的老鼠?”

  “发现了。”杨阳扑哧一笑,神态放松许多。拉克西丝轻拍她的脸颊,叹道:“可惜,可惜。”

  “喂!老妖婆,你对阳动手动脚想干什么!”时不时抬头关注的诺因看到这一幕,勃然大怒地冲上来。罗兰抓着他的斗篷往回拖:“请慎行,殿下。”

  “慎你个头啦!”诺因用力挣扎。就等着他这样,罗兰瞅准机会放手,让他重心不稳地踉跄几步,险些栽倒跌了个狗吃屎。

  “你你你……讨揍!”

  “臭小子,给我坐好!”拉克西丝气势十足地大喝。杨阳也红着脸劝道:“快坐好吧,诺因。我没事,我们在聊天。”不用说,当然是佳人的温言软语安抚了火爆狮子,乖乖坐了回去。

  “你太意气用事了。”坐在罗兰另一头的冰宿横了他一眼。东城城主毫不在意地啜饮红酒:“我也是需要心理平衡一下的。”

  在贵宾席闹得不可开‘交’时,A组已经决出胜负,肖恩顺利出线,所用时间为五分零三秒,非常惊人的成绩,再次赢得满场的鲜‘花’和欢呼。按规定不用再参加当天的组对组‘混’战,直接晋升单人比赛。

  “杨阳!”肖恩兴高采烈地奔向东看台,却被卫兵拦住,大为扫兴,“让我过去,我是你们满愿师的朋友。”正当卫兵们迟疑不决时,后面传来一个温润的嗓音:“肖恩。”

  西城宰相亲自下来迎接,手上拿着‘毛’巾,一脸和煦的笑:“辛苦了。”

  “嘿嘿,谢啦。”肖恩窝心地接过,浑然不觉自己和友人引起多少注目。

  “累不累?”

  “不累不累,轻松得要命。像这种‘混’战实力一点也发挥不出来,根本没有默契。”

  “你后面一句话如果让那些选手听到,他们的心情会好受许多。”维烈莞尔,转过身,“来,我们上去。”

  “好……”肖恩的声音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般消失,抬起的目光对上一张不掩坏笑的面容,琥珀‘色’的眸子刹时瞪到最大。

  ‘女’魔头!!!惨遭虐待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营造出如坠噩梦的恐怖效果,肖恩吓得一蹦三尺高,拉着友人就拔足飞奔:“我们不上去了,去帮希莉丝加油!”

  “哎…咦?”维烈一头雾水地被他拉走。

  接下来两组就打得长了,也没有出现一面倒的景象,华丽的场面更加没有。干掉法师后,基本就是你一拳我一‘腿’。胜出的选手也摇摇‘欲’坠,和倒地的失败者一样狼狈。

  发现比武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看,原本兴致高昂的昭霆索然无味,只盼着肖恩再次上场,来一场‘精’彩的表演,勾起她兴趣的是D组的比赛。

  仗着情人加持的结界,希莉丝完全舍弃了防御,快捷无伦地满场游走,闪电似的身形几乎形成残影。观众们只看见选手不断倒下,顷刻间圆台上只有一个人站着。

  三分四十八秒,胜出。

  掌声如雷,比肖恩出线时更多的鲜‘花’投了下来,伴随着‘激’动的喝彩。

  “不错。”诺因嘉许地点头。经过这段日子的特训,他这个师妹总算恢复原来的水准,虽然还比不上肖恩。之所以用时更短,只是那家伙太爱现罢了。

  看看天‘色’,他起身走向友人:“去吃饭吗?”杨阳一愣:“咦?”同时瞟了拉克西丝一眼。诺因咋了咋舌:“没事啦,老妖婆也不会七天都待在这里。”

  “好。”见拉克西丝微笑应允,杨阳大方地点头,对身后的同伴道,“走吧,昭霆,莎莉耶,耶拉姆。”

  “……”装作没看到姑姑嘲‘弄’的眼‘色’,诺因只有苦在心里。

  半途还加入了受邀的贝姆特和轩风,以及不请自来的肖恩三人,彻底打破了卡萨兰城主‘浪’漫的独处计划。最郁闷的,还是他这个东道主掏腰包。

  把这帮厚脸皮的电灯泡‘侍’侯妥当,诺因透过隔离板上的盆景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瞪大眼。坐在他对面的轩风关怀地问道:“怎么了,诺因城主?”

  “你不要回头!”这么喊的是杨阳。诺因僵笑着站起来:“那个,我失陪一下。”语毕,踏着怒气冲冲的脚步离席。除了被杨阳‘蒙’住眼睛的轩风,余人都莫名其妙地目送他。

  正温情款款诉说爱语的宫廷术士长突然发现美人的粉脸变成了青脸,接着身后响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你居然还泡马子?”

  “殿下?”吉西安不无意外。美人匆忙溜之大吉:“我…我先走了!”

  “唉。”挥手告别,满心遗憾,“我还以为你只会在重要关头捣‘乱’,没想到我约会你也要‘插’一脚。”诺因眼中‘射’出杀人死光,语气却温柔得悚然:“你知道我后面坐着谁吗?”

  “谁?”吉西安悠闲自在地啜饮美酒——他已经习惯被他的杀气贯穿了。

  “柳轩风。”

  杯子倾斜,剩下的酒液污染了米‘色’的高级布料。

  “明明喜欢上了,还故作姿态不肯承认,继续拈‘花’惹草,你脑子是面粉做的吗?”从部下的反应确认自己猜测无误,诺因吐出辛辣的讽刺。

  “你胡说什么呢。”吉西安‘露’出粉饰的笑容,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领口,“我怎么可能爱上任何‘女’人。”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诺因摇摇头离开。

  “咦,那不是吉西安术士长嘛,你怎么不叫他过来坐坐?”那边,轩风已挣开友人的屏蔽,笑着询问。诺因叹了口和他的为人截然不符的气:“想必他不会愿意。”

  “也对,这里的‘女’‘性’基本上都有伴了,他没有发挥的余地。”轩风乐呵呵地道,“不愧是有名的,吃饭也不忘招蜂引蝶。”言下有着微量的嘲谑。

  杨阳和诺因铁青着脸在心里唾骂:‘花’吧!‘花’吧!‘花’到最后,看你怎么收场!

  因为下午肖恩和希莉丝都不用比赛,众人决定不回竞技场,到街上逛马路。节日的首都热闹非凡,虽然因为魔武大会稀释了不少,还是显得人山人海,尤其是几个广场。小贩们将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在装饰新奇的摊位上;‘吟’游诗人和流‘浪’艺人四处表演;剧团和马戏团也搭起戏台吸引眼球。一行人边采购边浏览,偶尔品尝各‘色’的小吃,玩得不亦乐乎。

  “哇啊~~是《‘春’之圆舞曲》。”

  听到一阵熟悉的音乐,杨阳驻足,脸上浮起怀念之情。去年的‘春’之祭典,神官就用竖琴弹过这首曲子。

  “想拉拉看吗,美丽的小姐?”看出她的心思,流‘浪’艺人友好地递出手里的乐器。自从宴会以后,杨阳就一直戴着假发,穿长裙,完全不会让人错认。

  “呃,抱歉,我不会拉小提琴。”杨阳遗憾地笑了,随即转向身边的人,“诺因,你会拉吗?”

  “我?”诺因挑了挑眉,冷笑,“你给罗兰福斯,他倒是会给你拉一曲。”

  “干嘛摆这种脸。”没有被他吓到,杨阳甚至捏了捏他的左颊。诺因也只是咧了咧嘴:“反正我不会,所有的乐器都不会!”

  “是会,但拉得不好吧。”希莉丝吐他的槽。肖恩好奇地凑过来:“咦咦,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某个音痴。”贝姆特落井下石。昭霆感兴趣地问道:“对了,诺因,你唱歌真的像希莉丝说的那么差吗?”轩风怀疑地低喊:“不会吧!他声音这么好听,就算唱走音也不会难听到哪里去。”莎莉耶凑趣:“唱给我们听听嘛,不拉琴就唱歌。”

  “如果你们都不会拉小提琴,可以我拉你们唱。”流‘浪’艺人好心地建议,将局势推往对诺因更不利的方向。

  “好主意!”昭霆起哄,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莎莉耶蹦蹦跳跳:“我来跳舞。”贝姆特为难地道:“唱歌就不必了。”他一个大男人,在公共场合放声高歌,像什么样子,又不是醉了。

  “唱啊!刚才不是你叫得最响吗?”这回换诺因嘲他。维烈温和地调解:“老板,这种喜庆日子,就不要在意形象问题了。”身为‘吟’游诗人,他最适应这种场面。

  “好啊!那你表演舞!”

  “呃……”魔界宰相当场从头红到脚。几个少‘女’一齐护住他:“不许欺负维烈!”西城城主无趣地转过头,咕哝道:“果然小白脸就是受‘女’人欢迎。”

  “呵呵,你吃醋了?”轩风一指在他‘胸’口画圆圈,然后拉着同样面红耳赤的他跑开,“来,我教你跳圆舞曲!”莎莉耶眼明手快地抓住始终没吭声的耶拉姆,让想邀请又说不出口的昭霆气炸了肚子。

  “我比较想唱歌。”肖恩说出自己的意见,被霸道的情人驳回,揪着耳朵拖走:“跳舞!”

  “昭霆,看来我们两个没人要的要在一起跳了。”维烈微笑,一派闲雅。昭霆颓丧地牵牵嘴角:“总比凑不上数好。”

  “先唱歌啦,诸位。”杨阳挥手,“唱完再跳。”她的号召力是无穷的,已经起跳的轩风和贝姆特也马上回到队伍。将乐谱递给友人,黑发少‘女’笑如‘春’风:“呐,大家一起唱就不会窘了。”

  “唔~~~”诺因微微臊红脸,无法拒绝她的邀请,半晌,点了点头。

  “好!我先来,大家一句句轮,123——

  驾着开满‘花’卉的马车,‘春’神的笑声随着瑰丽的裙摆飘动。

  唱着复苏的曲调,一个微笑就融化了冰封。

  去吧!去吧!冬天啊~时刻已经来临。

  长长的死需要短短的生复苏,请你殓了雪白丧衣。

  叫醒一切吧!善与恶,光明与黑暗,众生万物。

  无限的生由无限的死堆砌,不应熟睡到永恒。

  结冻的小溪欢唱吧!

  霜凝的‘花’苞开放吧!

  现在就是时刻,现在就是时刻!

  ‘春’神的手指温柔碰触,众生都醒来吧!

  欢欣吧!歌唱吧!跳舞吧!

  礼赞‘春’神!带来繁荣的‘春’神……”

  见夙敌也加入了合唱,诺因不好意思再沉默下去,清清喉咙,开始唱。

  下一秒,广场鸦雀无声。

  除了杨阳还勉强跟了两句,其他人都在同一刻捂着耳朵站立不稳,眼冒金星血液倒流,甚至没有余裕去阻止那个可怕的歌手。

  所以,很长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就只有走腔荒板的歌声在上空缭绕。

  老天~~~怎么会这样!?杨阳在心里哀号: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也只不过是走音走得厉害了些,音质还是不错的,为什么杀伤力就这么大!!?

  “叫…叫他停下……”贝姆特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希莉丝‘欲’哭无泪地道:“没用的!诺因一唱发兴就停不下来!”

  当目睹两只路过的鸟儿扑通通掉下来,‘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每个人都觉得‘精’神有崩溃的趋势。

  不……不行,一定要叫他停止。自己捅的娄子自己补,杨阳辛苦地挪动脚步,摇摇晃晃地走向目标。在她右手边,已经有几个心脏比较脆弱的老人出现了休克症状。

  诺因还沉浸在忘我的歌唱世界中。继承了帕西斯的亚利安族血统和菲莉西亚的音痴血统,使他拥有一颗热爱音乐的心。可惜硬件条件不支持,而他本人也不承认,只有无奈时才会揭开这层禁忌。

  而结果,就是这样。

  突然,一双手按在他的肩上,打断了他出神的状态。卡萨兰城主眨眨眼,对上一双无比悲痛的黑眸。

  “诺因,你还是不要唱歌了。”

  杨阳用央求的语气道。

  好好一场户外演唱被迫中止,败兴而归,诺因当然很不开心。不过他的脾气是属于发过即忘型,在狠狠瞪了每个人之后,就没啥感觉了。反而是其他人一路着意‘侍’侯,尤其是心存愧疚的杨阳。

  第二天,需要亮相的众人还是早早就赶到了竞技场。今天肖恩上下午都有比赛,希莉丝没有,和他们一起坐在贵宾席上。

  因为昨天出了那么大的风头,棕发青年一上场就沐浴了爆雷般的欢呼。相比之下,他的对手就不起眼多了。当国师——也是本次大会的裁判施施然上台时,四下更是响起惊天动地的尖叫。

  “呀——罗兰大人——”

  年轻的‘女’士们为之沸腾,甚至还有当场晕倒的。杨阳看着这个阵仗目瞪口呆:“怎么连裁判也有拉拉队?”虽然罗兰的确是绝世帅哥,但这场面也太夸张了。而且,不会影响选手的情绪吗?

  “应该问,为什么是他担任裁判?”希莉丝咋舌。

  “哦呵呵呵,因为刀剑无眼呗。”拉克西丝轻松的笑声下包藏着深埋的恶意。余人只领会了表面的讯息,相顾点头:也对,像这种‘激’烈的比赛,裁判也会有危险,需要自保的本领,以及裁定胜负的实力。罗兰确实是合适的人选。

  肖恩偷瞄徒孙,想打招呼又不敢,不知不觉摆出一张苦瓜脸。向观众们挥手致意后,罗兰瞥了他一眼,微笑道:“加油。”

  “!”肖恩欣喜若狂,感动得眼泪汪汪,一个前扑抱住他,“罗兰——”

  看台炸开了锅。一位负责结界的法师上前问道:“罗兰城…国师大人,您和这位选手认识吗?”

  “是认识,不过,你不会质疑我的公正吧?”罗兰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法师急退一步:“不敢!”

  “好了,回到原位。”拍拍师公的背,黑衣裁判扬起手,朗声道,“第一轮正式赛开始!”

  小小的疑问淹没在高涨的热情下,观众们再次叫好不迭。得到徒孙的接纳,肖恩也十分兴奋,甩手唤出一把长达两米的炎剑,威风凛凛地奔向对手。

  “停!”一面小旗子‘插’在他面前,险些让他刹车不及,“不许使用魔法武器!”

  不光肖恩愕然,贵宾席上的杨阳等人也下巴脱臼。

  “这…这个不是魔法武器啊,是……”肖恩试图辩解,被罗兰打断:“我知道,你想说这把炎剑是火元素的凝结体,并非真正的兵器。”肖恩拼命点头:“对对!”

  “但是将元素实体化是高段炼金术师的能力,实体元素严格算来是炼金术成品,一样属于魔法物品。另外,大会明文规定,武技比赛一律不准使用威力强大的武器,不管什么形式!”作为证据,罗兰还亮出一本小册子。他身后坐在第一排的副裁判们也一齐颔首认同。

  怎~~怎么这样~~~肖恩垮下脸。本来担心裁判会偏袒的对手松了口长气,拔剑冲上来。

  “那我没有武器了啊!”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罗兰的回答极为冷酷无情,但是瞥见那个抓住机会的选手,还是出声提了个醒,“请专注比赛。”

  “可恶!”肖恩哪会察觉不出对手的小动作,发出一声郁闷的大吼,身体拔地而起,一个后空翻避开刺来的大剑,然后一脚踹中不及回防的对手,让他像风筝一样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A组054号选手胜出!”

  确定掉在场外后,罗兰宣布比赛结果。伴随着喝彩,如雨的鲜‘花’抛了下来。胜利的一方却怏怏不乐:“‘肉’搏战一点也不华丽。”

  “拉克西丝陛下,为了选手的人身安全着想,请为肖恩准备十八种华丽的兵器。”一眼就看出寄宿者的心思,杨阳无力地道。拉克西丝也难得的黑线满面:“唔。”

  相比武技比赛的快速,魔法比赛就漫长得多。这也是法师对战的通病。先布好防御,再用初级魔法试探,慢慢提高上去,直到法力耗尽。过程沉闷无聊,不过视觉效果很‘棒’,观众们也看得津津有味。

  稀里呼噜地吃完中饭,肖恩‘精’神奕奕地拖着大刀去比赛,留下堆积如山的碗碟,看得和他同席的诺因呈石化状态,良久才询问身边的人:“他是饭桶?”

  “这哪算饭桶。”罗兰不惊不咋地品茗绿茶,和他义父比起来,肖恩这种水平还要靠边站。

  喝完茶,繁忙的裁判也走了。冰宿没有跟上去,和在座的其他人聊了会儿,才一起回赛场。

  “怎么对手穿长袍?”望见和同伴对峙的男子一身魔法师的打扮,莎莉耶第一个惊噫。拉克西丝优雅地用羽‘毛’香扇半遮着俏脸,笑呵呵地道:“因为他是个召唤士啊。”

  除法师以外的职业者,都包括在武技比赛的选手阵容里。

  招摇的家伙。召唤士莱‘蒙’看着对手腹诽,脸有不忿。昨天的‘混’战和今天早上的擂台赛他都看了,身为B组的出线者,他承认肖恩的实力,却不满他的打斗作风。还和权贵们态度亲热,整个一攀权附势的小人。

  给他点教训。莱‘蒙’迅速划出一个五芒星,‘吟’唱简单的咒语。肖恩兴致勃勃地等待,猜测即将出现的召唤兽:是速度型?还是力量型?

  幻象之蛇!膨胀的光块化为一条‘色’彩斑斓的巨蟒,肖恩的瞳仁收缩了一下。

  “呀——蛇啊!”看台上响起一片嫌恶的娇呼,贵宾席亦然。因为双头哭虫而留下心理‘阴’影的杨阳和昭霆都面如土‘色’,莎莉耶更跳起来挥舞小拳头:“肖恩,打倒它,打倒它!”

  “你不怕蛇?”见身旁宛如绿‘精’灵的美丽‘女’伴水‘波’不兴,贝姆特好奇地问道。

  “呵呵,我比较怕蜘蛛。”喝了口冰镇酸梅汁,轩风巧笑嫣然。

  “罗兰大人,小心呐!”东城城主的应援团不叫选手当心,反而关怀站得最远的裁判,惹来不少男人的怨气。

  ……这帮‘花’痴。罗兰头上冒汗,当感到情人投来的白眼,更是心下发虚。

  躲过幻象之蛇的血盆大口,肖恩边跑边思考对策。这种召唤兽其实并不特别厉害,只是比较麻烦。身体全部由幻术构成,大部分攻击也是,如果不能看穿本体,就会疲于奔命,累坏自己。

  抬手准备释放一个光系侦测术,又一面小旗子‘射’过来:“武技比赛不得使用召唤术以外的魔法!”

  哪…哪有这样的!肖恩开始怀疑徒孙是故意跟自己作对,惊讶之下还差点被蛇尾扫到,怒气一冲,抛开大刀,右手猝然握拳,猛力击出。

  一道金黄光束划破虚空。

  “圣斗气!!!”

  全场哗然,连贵宾席也有不少人站起来。继[金‘色’死神]伊芙比拿之后,艾斯嘉大陆又出现了第二个武艺达到颠峰的人物。一时间,欢呼声几乎掀飞整座卢内尔德竞技场,绝大多数观众都用看死人的眼光看莱‘蒙’,哪怕大会不允许下杀手。

  只一击,幻象之蛇庞大的身躯就消融了大半。对手的实力大大超出原先的预计,莱‘蒙’虽惊不‘乱’,双手结印,打算尽全力一搏。

  听到他念的咒文,肖恩怔了怔:难道他要召唤……

  “那个召唤士好象还有什么王牌啊。”讨厌的蛇一消失,昭霆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状态,起身观望。杨阳蹙眉沉‘吟’:“是古代语,我在哪本书上看过?”诺因比她更早想起来,让史列兰布了挡光结界。因此,当召唤士面前蓝光大盛,眩‘花’了每个人的眼睛时,只有贵宾席上的人看清场内的变化。

  肖恩一个毫无‘花’俏的直拳彻底粉碎了幻象之蛇,碎成三段的本体倒在赛台上。与此同时,蓝光里浮现出‘女’子的轮廓。

  “那是……!”杨阳最先惊叫,因为显形的竟然是个绝世美‘女’。

  光洁的背部延伸出一对透明的薄翅,反‘射’着日光,分外绚丽,却远远比不上她本身的美貌耀眼。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不着片缕,凹凸有致的身段。

  “全‘裸’!?”轩风狠狠放下杯子,愤慨地大喊,“世风日下啊!”

  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当场狂喷鼻血,猥亵的口哨声此起彼伏。毕竟这么香‘艳’刺‘激’的比赛,可是前所未有。‘女’观众无不大声唏嘘,嫉妒同‘性’的身材。

  虽然和肖恩意义不同,但这也算是达成轰动效应了。

  拉克西丝朝心腹勾勾手指,耳语道:“以有伤风化罪,扣分。”

  所以说,在‘女’‘性’的统治者面前,还是应该召唤全‘裸’的绝世美男才对。

  不过,几位男‘性’统治者的反应倒很平静。罗兰最镇定——这‘女’人的容貌比他还差一点;贝姆特从小看多了美‘女’,很多西城的‘女’战士更不介意在异‘性’面前坦‘胸’‘露’腹;诺因连长相也没注意,对瞠目结舌的杨阳解释:“是低等神蓝,和巨人一样是神明的眷族,有非常强大的力。”

  可怜魔界宰相趴在椅背上,一手紧紧捂着‘精’灵之眼,让轩风拍背顺气。

  “?那肖恩不就糟了。”耶拉姆从事实角度分析:灵体对‘精’神攻击最没辙。希莉丝‘激’动地道:“才不会!肖恩一定不会被她的!”

  然而,棕发青年此刻很为难,不是为魅‘惑’这种小细节,而是头痛怎么下手。把那具揪下来,拳打脚踢?只怕他还没出拳,就引起公愤,被男观众踩死了。

  “唔~~~卑鄙!”想到那个光景,肖恩不禁向徒孙投去求助的目光。这回是真的同情他,但是罗兰也只能爱莫能助地干咳:“抱歉,召唤兽不属于魔法武器。”尽管他不确定那到底算不算召唤兽。

  致命一击。就在肖恩绝望的当口,他‘胸’前的口袋响起一个清脆的嗓音:“哼,低等神蓝族,有什么了不起。”

  华光一闪,又一道娉婷的身影出现在赛台上空。和神蓝不同,恰到好处的金‘色’布料遮盖了她玲珑凸浮的娇躯,却透出一股似‘露’非‘露’的撩人风情;宛如黄金之河的长发直披散到脚下,呈现‘花’瓣的卷曲姿态,轻飘飘地托着她悬坐的身子;她的美‘艳’而不浮,绝俗的容颜被一双杏眼衬托得更加鲜灵火辣。

  “莉…莉瑞尔?”肖恩呆呆看着上方的友人:是错觉吗,她好象变漂亮了?

  沙之‘精’灵俏皮地闭起一眼,有着瓷器质感的手指点在樱‘唇’上,微微扬起嘴角。这绝世的一笑顿时打破了观众的失神状态,引来满场的鼓噪和掌声。

  “好啊!美‘女’!”

  “小伙子干得好!真的是绝代佳人!”

  “太‘棒’了!这票买的真够本!”……

  “这到底是比赛还是比美啊?”杨阳抹汗。在她旁边,昭霆等人已化身拉拉队,手舞足蹈地声援:“莉瑞尔,打倒她!莉瑞尔,打倒她!”

  “元素‘精’灵……”神蓝皱了皱眉,对手散发出来的气势令她感到本能的畏惧。

  元素‘精’灵!?附近的魔法师眼里都迸出火‘花’,兴奋难抑地颤抖。对法师尤其是元素法师而言,元素‘精’灵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提高法力的最佳道具。一名副裁判提出质疑:“国师大人,这算不算犯规?”

  “不算。元素‘精’灵是有智慧的生物,不是魔法武器。”罗兰摇头否定。第一次听到徒孙维护自己,肖恩感动得差点拥抱他。莉瑞尔也对“生物”一词颇有好感,朝他笑了笑。

  几乎在同时,罗兰遭到全场同胞的眼神攻击,饶是他定力超群,也一阵恶寒。

  事实上,身处两大美‘女’的中央,伊维尔伦城主的心情并不像世人以为的那样幸福,他在‘迷’‘惑’——这场比赛怎么个判法?

  “退下吧。”莉瑞尔优雅地指着对手,“就连高等神蓝族见了我也要恭恭敬敬叫声长老,我不想跟你打,立刻回去你的阶层。”她并非夸大其辞,自然界是残酷的,一切以力量说话。哪怕神明的眷族,能力及不上区区元素‘精’灵,一样必须低头。虽然莉瑞尔现在是重生体,但她底子还在;加上紫莲石的提升,没有全盛时期的水平,七、八成还有。

  因为召唤等级远超过‘精’兽范围的对象,莱‘蒙’已经无力下令。而低等神蓝因为太年轻,不懂得衡量轻重,娇喝道:“不过是最接近[负]的沙之‘精’灵,也敢命令高贵的神族!”

  “是神明的‘眷族’。”诺因很有学者风范地纠正。杨阳问道:“诺因,亚利安族也是神明的眷族吧?”

  “嗯,所谓的眷族,只是好听的说法罢了。就和公国属国的地位一样,要上缴税金的那种。”

  “……原来如此。”杨阳再次抹汗。诺因唾弃地哼了声:“所以那个笨‘女’人输定了。”

  神蓝高举双手,洁白的冰晶在她的掌心上方凝结成形:“晶石风暴!”

  “不自量力。”莉瑞尔右手食指在‘胸’前一划,“真空龙卷!”

  声势浩大的冰雹被巨大的龙卷风搅成无数碎粒,华丽的法术较量让看台上喝彩不迭。和肖恩一起狼狈闪避的罗兰却在心里嘀咕:为什么身为武技比赛的裁判,我要躲开魔法攻击?

  “你…你不是沙之‘精’灵吗?”比起输了一仗,神蓝更吃惊对手用的魔法。莉瑞尔的神‘色’缓和下来:“连元素‘精’灵已不受属‘性’限制也不知道,你还是个孩子,回家去吧。”语毕,她手腕一翻,一连串发光的文字涌出,包围住神蓝,将她驱逐回异空间。

  全‘裸’的美‘女’走了,场上发出一片遗憾的嘘声。

  “现在读秒。”喘了片刻,罗兰把旗子朝倒地的莱‘蒙’一指,“1、2、3……10——A组054号选手胜出!”

  因为高强的武艺和“美‘女’召唤术”,肖恩成了名人,必须躲进王宫才能杜绝狂热的狗仔队一‘浪’接着一‘浪’的采访。接下来的日子也紧紧粘着杨阳一行,哪儿也不能去,闷得他食量增加了两倍。

  魔武大会的第四天,是十六强的晋决赛,前两天肖恩和希莉丝都有比赛,也都轻松过关。后者被不少人冠了个[闪电]的美誉,打赌会在几秒内撂倒对手。杨阳等人也冒名下注,不用说是赌肖恩和希莉丝,也自信能赚个盘满钵满。

  “今天的比赛难度很大,能打到现在的选手都不会是易于之辈。”开赛前,杨阳拿着分栏表提点两个同伴,但她也看出两人都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算了,再厉害的选手也厉害不过他们俩,我就别杞人忧天了。说服自己后,杨阳将分栏表扔一边,定定心心地喝起清凉的绿豆汁。反而是诺因还在为师妹做战前指导:“尽量发挥你的速度优势,不要给对手一点喘息之机。还有,千万不能轻敌,世上多得是藏龙卧虎的高手。”

  “知道了啦。”希莉丝不耐烦地道,“诺因,你是不是和阳在一起久了,感染了她的婆妈?”

  “啊?”诺因愕然。杨阳斥道:“胡说什么!你师兄这是在关心你!”

  “我才不是关心她!我是不想她输了丢我的脸!”

  对于某人‘色’厉内荏的大吼,希莉丝的反应是完全无视,径自下去赛场;杨阳则是无奈一叹,习惯成瘾地拉扯他的面皮。

  向俊美的裁判行了个注目礼,希莉丝轻巧地跃上赛台。而她的对手也慢慢从选手区走过来。

  纯白镶金边的长袍,微微泛紫的红发,大眼小嘴,肌肤粉嫩,看上去连十六岁也没满,可爱得不得了。在她上台以前,每个人都以为她是刚从神官学校毕业的见习生,受师长嘱咐,来和裁判说些公事上的话,不料她站定后,清清脆脆地道:“请多指教。”

  一片人仰马翻,错愕的呼声接连响起,连贵宾席也不例外。

  “她…她是希莉丝的对手?”昭霆呆呆地道。莎莉耶叫道:“她才几岁啊!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杨阳掩着嘴面‘露’不忍:“好象是圣职者——拉克西丝陛下,圣职者应该算在魔法比赛里的!”

  “哼哼,她在大会的资料栏上,登记的可不是圣职者。虽然她的职业也可以算是圣职者的一个分支。”黑发的摄政王慵懒地笑道。众人一头雾水,耶拉姆开口道:“是神官战士吗?”

  “不可能吧,她年纪那么小!”肖恩提出质疑。

  “年纪小?她二十五了。”

  “……”众人用不信的眼光瞪着那个怎么看怎么稚嫩的少‘女’。贝姆特转向夙敌:“又一个娃娃脸。”诺因神‘色’狰狞地跳起来,被杨阳揪坐回去。

  “专心看比赛吧,那‘女’孩子似乎不简单呢。”维烈适时调解。轩风好奇地问道:“你看得出吗,维烈?”

  “嗯…不是看出来,是感觉。”第六感敏锐的魔界宰相一手扶着额头,“有点不妙。”

  众人被他说得紧张起来。

  不知他们的心情,希莉丝只是困‘惑’地行了一礼:“请多指教。”罗兰公事公办地宣布:“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前一秒还斯斯文文伫立的娃娃脸‘女’郎从原地消失,在眨眼间来到对手面前,由肋下出拳,重重擂在腹部的位置。

  “……!”红发少‘女’被打得身子飞起,吐出一口血沫。

  “希莉丝!”肖恩脸‘色’大变,惊慌地往前倾。诺因啧了一声:“就叫她别轻敌。”对手的速度快归快,但并不是避无可避。

  吃了个下马威的希莉丝顾不得伤势,立刻打起‘精’神躲闪,重整态势。几次扑击不成功,‘女’郎停下脚步,吁了口气:“呼……果然穿着斗篷逮不到你。”

  铿!仿佛重物落地,看似轻飘飘的长袍落在赛台上,却发出全场都听得见的沉闷声响。‘裸’‘露’出的娇躯更让人吃惊,黑‘色’紧身衣包裹着线条丰满的曲线,火辣而,和清纯的五官形成鲜明对比,标准的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继第二天的比美,男观众们再次发出兴奋的叫好和口哨声。

  “这个样子才像二十五岁。”杨阳抹了抹汗。维烈捂着通红的脸转过头。

  “是拳斗士!”诺因恍然大悟地击了下掌。余人连忙细问:“什么是拳斗士?”

  “就是治疗师的变形。因为据说生命‘女’神讨厌暴力,她的信徒都不能使用武器。为了自保,一部分治疗师就发明了一种特殊的格斗技。在拳头、肘部等地方压缩魔力,攻击对手,力量往往比成年男子的重拳更大。高明的拳斗士甚至能对全身施加防御层,用[潜能]之类的法术提高战力。”代为解释的是始终笑眯眯的拉克西丝,还摇着扇子补充了一句,“看样子,那‘女’孩就是个的拳斗士。既没有戴指套,也没有穿防具。”

  另一头,希莉丝和速度提高了数倍的对手陷入了苦战。暴风雨般的攻势摇撼着她的防御,反之,她的细剑总是擦过对方的身体,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台上的观众看得屏息静气,拳斗士明显受过明师指点,拳脚快速而凶狠,每一击不是瞄准要害就是破绽,要不是希莉丝守得密不透风,早就出局了。

  左侧踢、右上钩拳、进身手肘、右‘腿’三连踢、左‘腿’下勾……拳斗士的动作一气呵成,令希莉丝应付得越发吃力。但是,她等待的机会很快来了,对方一个漂亮的正面飞‘腿’,她横剑挡下,借势后退,并用一发剑风阻挡了追击。

  两人重新回到对峙状态,调整呼吸,半晌,拳斗士先发起进攻。

  来了!蓄势完毕的希莉丝高举长剑,在最合适的时机劈下。观众们大声惊叫,因为这么一来,对方等于是迎着剑往上撞。

  变生肘腋。拳斗士以‘精’妙的步法硬生生地停止了前进,让剑尖在身前落空。

  赢了!她‘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对方的剑还没收回来,正是攻击的最佳时刻,抡拳挥出全力一击。

  “赢了!”与此同时,贵宾席上也响起一声清亮的弹指。下一秒,细剑从拳斗士的右侧腹切入直至左肩,优美的弧线却造成一道巨大的伤口,深达三寸。

  明眼人都看出:希莉丝那一剑并没有用尽,而是利用长剑与地面相撞产生的反弹力回砍,速度和力量都提高了一倍,正是一招‘精’妙的“燕回巢”。

  拳斗士急退两步,用早就布在身上的魔力疗伤。她本职方面的能力显然不亚于武术,只一会儿就止住血,愈合了伤口。但她也不能再战了,这一剑连同她的衣服一起划破,现在她只能两手抱着。

  “我认输。”红着脸,拳斗士不甘心地道。

  “D组102号选手胜出!”罗兰向场外的白魔法师打了个手势,然后捡起斗篷披在她肩上,微笑道,“很‘精’彩的比赛。”观众们也纷纷扔下鲜‘花’,为这位虽败犹荣的选手喝彩。

  “那…那个。”拳斗士抓着斗篷,视线游戈片刻,突然抬起头道,“我叫丽璐璐,一直非常仰慕伊芙将军,虽然…虽然我没能进入十六强,但你能不能转告我的心意?”

  “啊……”罗兰愣了愣,浮起发自心底的笑容,“好的,我一定带到。”丽璐璐喜出望外,小脸绽放出夺目的光辉,深深鞠了一躬,一溜烟跑下台。

  嗯,是时候帮那小子找个老婆了。目送她的背影,罗兰的心情十分愉快。其实从很早以前他就在留心,只是——要找到比伊芙更娇小可爱的少‘女’实在太难了!有也是喜欢高大威猛型的。如今终于出现一个,虽然身高方面不太匹配,但是脸绝对过关。

  不挑了不挑了,人要知足。

  ‘抽’个空和她聊聊,把她拐回伊维尔伦吧。不知道部下只有两年好活,东城城主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哎呀,告白啊?”观众都为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惊讶,随即,更多的掌声投给那位勇敢的少‘女’。

  肖恩立刻迎向走上看台的情人,问长问短。希莉丝摆手表示无恙,不意外地被诺因批了一顿。

  之后的比赛都是臭男人之间的比试,观众们显得意兴阑珊。尽管同样是臭男人,肖恩的出场还是沐浴了一阵如雷的欢呼。这些天这个身手出众的选手给首都市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他次次用不同的武器作战,招式又纯熟,还修成了圣斗气,这样强大的战士怎么会不引人注目?

  今天肖恩用的是一把巨剑,招摇到了极点。而他的对手是个身长两米的巨汉,用的也是把双手大剑,都是重兵器,正好一较高下。

  一等徒孙宣布比赛开始,习惯主动的肖恩就一记高速的突刺拉开战幕。对方摆出正段的基本形,毫不退缩地和他正面硬撼,双剑相‘交’,刺耳的金鸣响彻整个卢内尔德竞技场,离得近的观众只觉‘胸’口隐隐作痛,不禁骇然。

  相比欢腾的普通席,贵宾们就无聊多了。拉克西丝摇着扇子道:“真是个笨蛋。以他的速度,如果不用那把重得要死的家伙,一照面就能让对手倒下了。”

  “肖恩的确太爱现。”杨阳苦笑,接着,神情变得若有所思,“不过,我认为他刻意用那种武器,有‘制动阀’的用意在。”

  “怎么说?”不光拉克西丝,周围人都被挑起了兴趣。

  “嗯…我和肖恩是宿命的另一半,有段时间他都用我的身体战斗,我可以感到他当时的心情。大部分时候他都没认真,只是让本能控制自己。可是一旦敌人多到一定数目,或者强到一定程度,他就彻底变了,好象变成另一个人。冷酷,残忍,绝对的无情。”

  一股寒意渐渐扩散开来。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永夜森林,就是提拉的市长委托我们剿灭的那个地方。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那些不死怪物就像幽灵一样,不停地偷袭我们。我都快吓死了,肖恩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像看得到似地在林子里穿梭,一剑一个,决不‘浪’费。更可怕的……是他出剑时的‘想法’。弱点、要害、破绽、命中率、出血量、时间差——全部计算得清清楚楚。哪怕中途跳出一只无害的兔子,也当场被他开膛剖肚,死无全尸。”

  昭霆和莎莉耶听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余人也瞠目结舌。

  “我当时吓得大气也不敢透,生怕他连我一起捅了。最让我佩服的,是他不管受多重的伤,速度都是老样子,意识也始终清醒。”

  “哦呵呵呵,看来我的小奴隶很有当刺客的天赋嘛。”在场最镇定的要属拉克西丝,她早就察觉肖恩身为战士的本质。杨阳连连摇头:“与其说适合当刺客,不如说是习惯被刺客狙击。还有——”她敲了敲一边的手肘:“他特别宝贝左臂。”

  “左臂?”众人愣愣重复。希莉丝第一个反应过来:“难道说……!”

  “对,有时是抱,有时是搂,像有婴儿和很小的孩子在他怀里。”

  “没想到他这么重视莉。”希莉丝语气复杂地低喃。诺因奇道:“莉是谁?”

  “一个和你很像的‘女’人。”

  “啊!?”卡萨兰城主的眼珠差点弹出眼眶,他的夙敌嘘道:“哟!哟!”诺因将魔封剑拔出一半,杨阳急忙劝阻:“莉是他的养‘女’啦!和你没关系,只是碰巧长得像。”

  “那也不可饶恕!”一想到有个长得像自己的‘女’孩被男人抱着,诺因就‘鸡’皮疙瘩掉满地。

  “拜托你讲讲道理~~~”

  “我就不讲!”

  拉克西丝眼光忽闪,心道:莫非……刚巧打赢了比赛的肖恩蹦蹦跳跳地跑上贵宾席,挥手道:“我回来了!”

  “别靠过来!”诺因恶狠狠地威胁。令无辜遭殃的可怜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为了庆祝肖恩和希莉丝打进十六强,众人再度上街火拼,晚上在一家名叫[米海洛之家]的高级饭馆享用晚餐,叫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以及好几瓶名贵的美酒。

  因为在场有个大胃王兼酒桶,气氛不热烈也热烈。贝姆特和诺因甚至比起酒量来,不用说是后者惨败。幸好有杨阳帮他分担,不然中途就烂醉如泥。

  而对上肖恩后,贝姆特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老板,你醉了。”相比摇摇‘欲’坠的上司,也喝了不少的维烈还是气定神闲,只是俊脸微红,看起来反而比平时健康。

  “我没醉!”

  通常一个人说没醉,就代表他离神智不清不远了,维烈和轩风默契地搭住他的肩膀,拖他下去浸冷水。杨阳轻拍友人红扑扑的脸颊,唤道:“诺因,诺因,醒醒。”趴在桌上的人一动不动。希莉丝关怀地凑近查看:“彻底醉翻了呢。这里空气不好,带他回去吧。”杨阳点头赞同。

  “阳,要照顾他哦!”昭霆和莎莉耶异口同声地起哄。还在灌酒的肖恩道:“莉酒量差,但酒品不错,不会大吐大闹,让他睡一觉就好。”

  “他不是莉啦!”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很像嘛。”

  话说回来,还真的像过头了。怀着少许疑‘惑’,杨阳抬起诺因的手,绕过肩头,差遣道:“肖恩,来背他!”

  将两个醉鬼送回王宫,杨阳和轩风很有自发‘性’地担起照料的任务,其他人则回房休息。

  “嗯……”

  冷‘毛’巾让躺着的人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翻过身。

  嘻!真是可爱呐!被他的反应刺‘激’了潜藏的恶劣因子,杨阳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对她的‘骚’扰,诺因不快地抿了抿‘唇’,表情就像小孩子在耍赖。

  ‘混’合着酒香,一股难言的情愫悄悄化开。

  清醒时,这个男人的气质绝对高傲凛然,军人特有的凌厉早已凌驾柔弱的外表,使面对他的人无不‘腿’软胆寒,必须有势均力敌的魄力才能保持心态上的平稳。哪怕杨阳,偶尔捏他也提心吊胆,做好被猛兽反扑的心理准备。

  可是现在……

  “莉一定跟你一点也不像。”眸光转柔,杨阳解开自己送的紫纱,让一头宛如夜‘色’的黑发自然披散。

  紧闭的双眸突然睁了开来,流‘露’出一抹‘迷’茫和更多的喜悦,然后,是纯真的灿笑:“杨阳。”

  “史列兰!?”

  “嗯。”魔封吃力地爬起来,笑得有点‘迷’糊,“诺因睡着了,所以我出来和你说说话。”杨阳爱怜地拍拍他:“会不会不舒服?”诺因可不是睡着而是醉倒。

  “唔…头晕晕的,身体也没力气,感觉好奇怪。”

  杨阳一震:这个形容……这个形容根本不像剑,而是人!人的形容!

  “史列兰,我有时候觉得,你原本是人类,至少应该有身体。”杨阳轻柔地抚摩他因酒力而发烫的肌肤,心疼他只能以剑的形式存在。史列兰不解地歪着头:“我是有身体啊,魔封就是我的身体。”

  “唉,算了,喝口茶好不好?”

  “好~”史列兰幸福地享受她的服‘侍’,半晌,神‘色’黯淡下来,嗫嚅道,“那个,杨阳,你曾经说,杀人是不好的行为吧?”杨阳持杯的手一顿,斟酌地道:“这个嘛,要看是什么情况。”

  “那!诺因要我杀人,是不是就是对的?”

  “他要你杀人!?”杨阳提高嗓‘门’。史列兰反‘射’‘性’地缩了缩,老实承认:“嗯。”

  “杀谁?”扣住他的肩膀,杨阳沉声喝问,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是罗兰城主?”这场魔武大会,果然内情不简单,最后也许会发生流血事件。

  “对,还有那个叫兰冰宿的‘女’孩子,说用暗系或死灵系的诅咒。这两种魔法我最拿手了。”史列兰‘露’出属于孩童的得意之情,杨阳却差点甩他一巴掌,确切的说是甩这副躯壳一巴掌。

  为什么连冰宿也要杀!?

  就算斩草除根,这也太……

  “不过,我杀不了他们。”史列兰的声音小下去。杨阳大喜过望:“真的?”

  “嗯,今天我本来想跟诺因说的,看着看着睡着了。那个叫罗兰的人体内有一种我不能干涉的力量,而那个叫兰冰宿的‘女’孩被非常强大的法器守护着。虽然我也不是不能拼一拼,但是这样就会泄‘露’魔法气息,不符合诺因‘暗杀’的要求了。”史列兰越说越垂头丧气,小心地偷瞄对方,“杨阳,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不会,你最有用了,史列兰是最好的乖孩子。”杨阳喜滋滋地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背部,“明天继续睡!诺因那边‘交’给我!”

  “哦。”巴不得把事情推给她,懒惰成‘性’的魔封放心地沉入梦乡。

  尽管怀里躺着个大男人,杨阳却丝毫没有不自在的感觉。对她而言,史列兰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改天要和诺因好好谈谈史列兰的教育问题——她很有母‘性’地决定。

  次日清晨,在全场爆满的狂热气氛下,大会进入十六强的准决赛,还有歌舞团登台表演。当一身黑袍的金发国师从裁判桌起身,踏着一贯优雅的步子走上赛台,立刻被如雨的‘花’瓣淹没。

  “各位。”他清清喉咙,无奈地道,“我是裁判不是选手,请保留你们的鲜‘花’。”

  看台上响起一片笑声。昭霆由衷地同情:“好可怜哦。”在她前面,拉克西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表情。杨阳静静端坐,眼底闪着不安的光芒。

  希莉丝和肖恩的赛次都靠后,开头两场是别的选手之间的较量,诺因趁隙握住剑柄,用心声问道:(史列兰,你有没有下诅咒?)

  《zzz……》

  (史列兰!)

  《呃…啊!》可怜的魔封被吓醒过来,晕头转向地道,《杨阳没跟你说吗?她叫我继续睡,你‘交’给她啊。》诺因咬牙切齿:(你把这件事告诉她了?)这一刻,他真想掐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半身。

  听出他语气不善,史列兰谨慎地选择词汇:《因…因为她问我。》他没说出是他先问杨阳,真是个聪明的选择。

  (……)诺因仰天长叹,然后绕回原先的话题,(那你有没有下诅咒?)

  《没有。》史列兰照搬昨晚和杨阳的对话。诺因听得更加泄气,随即振作起来:(算了,你不用再施法,到时困住他们就行。)史列兰也很高兴有将功补罪的机会,应道:《好~》

  “诺因,你在对史列兰说什么?”杨阳斜睨友人,冷不防抛出一句。诺因吓了一跳,摇手道:“没、没什么!”

  “哼。”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考虑到眼下并非谈话的场合,杨阳只得将原计划暂且挪后。

  台下翻翻滚滚打得火热,台上七下八下心不塌实。对此毫无感觉的肖恩抱着零食吃得起劲,也不怕一会儿比赛消化不良。昭霆和莎莉耶不顾形象地跟他争抢,看得附近的大臣大皱其眉。

  “诺因,给你。”肖恩殷勤地把一包东西递给左前方的黑发青年。

  “什么玩意儿?”诺因没有接过,冷淡地一瞥。

  “葡萄干布丁!你最喜欢吃这个了!”

  诺因眯起眼,立刻听出他指的是谁,没好气地道:“我才不喜欢吃这个!拿开!”肖恩仿佛被雷劈中般呆在当地,比起好意被拒绝,更让他痛心的是突然意识到的认知:

  这个人不是菲莉西亚,菲莉西亚是一千年前的人,早就不在人世了。

  “肖恩……”维烈起身想说什么,被司仪的声音打断:“054号选手,请准备。”

  “啊…我就来。”棕发青年失魂落魄地回应,起来时还踉跄了一下。

  “肖恩,你的长枪!”已经看出他状态不对,但是没想到他失神到连头也不回,希莉丝愤怒地转向师兄,“诺因,你说得太过分了!”

  “干嘛,我又没说什么重话。”诺因也很委屈。杨阳‘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严格说来这件事的确不是诺因的错,只是……对肖恩而言太残忍了。

  “这下怎么办啊?他那副样子,又没带武器。”莎莉耶扶着椅背,担忧地凝视同伴没‘精’打采的背影。耶拉姆踌躇片刻,道:“其实,我觉得,肖恩早该回冥界了。”

  “你说什么话!”好几人一齐怒吼。

  “不是吗?他的养‘女’、亲人、朋友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只剩他孤零零地以灵体的方式生存,不痛苦吗?不寂寞吗?为他着想,就应该让他走。”

  “不要!”希莉丝‘激’动地跳起来,双目含泪,脸涨得通红,“我不要肖恩走!我要他一辈子陪着我!他答应过会陪着我的!”众人不忍心地看着她,杨阳搭住她的肩膀,无声轻拍。

  轩风和贝姆特不明内情,从头到尾在状况之外。诺因摇了摇头:竟然爱上个死人,希莉丝这丫头……

  就在贵宾席愁云惨雾时,肖恩也是浑浑噩噩,无意识地走上赛台。见他没拿武器,观众们错愕之余又欢呼起来,以为他会施展‘精’彩的徒手搏击甚至“美‘女’召唤术”。

  我在这里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种事?空白的大脑反复回‘荡’着两个问题,却找不出答案,好象连思考能力也消失了。

  “你怎么了?”趁观众喧哗的空挡,罗兰询问。肖恩死寂的眼迸出微弱的火‘花’:“罗兰,你师父……”

  叮!裁判席传来提醒的钟声,罗兰只得收回目光,肃然道:“比赛开始!”

  非常巧合,对手也是使用长枪,身穿略有破损,但保养得很好的附魔铠甲,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练的冒险家。他没有急于攻击,而是以两道击地‘波’试探。

  肖恩惊险万分地避过,纯属条件反‘射’。尚未站稳,眼‘花’缭‘乱’的连刺接踵而来,他凭着灵敏的战斗直觉躲过最要命的几枪,同时快速后退,逃出长枪的攻击范围。即使如此,枪尖带起的锐利气流也在他身上留下十几道口子,整个人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

  “肖恩!”希莉丝看得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其他人也连连跺脚,一个比一个焦虑:“他果然还没恢复!”

  观众们也看出今天这位冠军准候补有失常态,发出诧异的呼声。

  这小子吃坏肚子了?罗兰寻思,随即摇头否定:他又不是活人,吃坏什么肚子!

  ……好痛。肖恩反‘射’‘性’地按住肩上的伤口,神智渐渐清明:我有感觉,我是活的?

  不对!没有血!掌心的触感否决了他的自我确认。

  与此同时,高速旋转的长枪钻子般飞来,肖恩侧身闪避,在对方收势回防前,一个旋踢震散他的意图,凝聚了斗气的手刀接着从下往上切,劈断了枪身。

  叫好声震天响起。

  “去他!”随着一声暴怒的大吼,拗下的枪尖仿佛离弦之箭般脱手飞出,经过的地面破开一道深深的裂缝,坚硬的石板片片飞起。最后拖曳着光尾的流星撞在透明的结界壁上,造成一阵吓人的巨响,四名负责结界的法师用尽全力才挡下来,一齐虚脱地坐倒在地。

  全场鸦雀无声。

  “呼……舒服多了。”抹了把汗,肖恩用‘精’神的语气道,“认输。”

  “啊,我…我认输。”对手的神智还停留在刚才的一刻,呆呆地重复。

  “A组054号选手胜出。”罗兰小旗子一挥,然后丢在师公的脑‘门’上,“蓄意破坏结界,扣分!”

  “啊哈哈哈。”棕发青年‘揉’着大包干笑。

  “肖恩!”

  包括身为满愿师的杨阳在内,众人都来到第一排等待,面带关怀之情。大步走近的肖恩回以自然的灿烂笑容。

  那是很阳光,却让人看了想哭的笑靥。

  除了肖恩在准决赛时遇到一点小麻烦,剩下的比赛两人都过关斩将,顺利无比。就这样,迎来了创世历1038年净之月27日,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

  天空有些‘阴’沉,东方的天空盘踞着浅浅的灰云,太阳迟迟不出来,却又没有下雨的迹象,让心也堵堵的,憋着一口郁气。但这只是少数人的感伤情怀,观众的热情完全没受到天气的影响,卢内尔德竞技场今天照旧是座无虚席。

  摄政王拉克西丝也难得致辞:“大家久等了,魔武大会终于进入最后的决赛!今天,将诞生此届大会的优胜,请为每一位参赛者祝福!”

  掌声如雷。平时讲究优雅的贵宾们也掩不住兴奋。诺因却偷偷打了个哈欠,杨阳等人也心下索然。因为今天可能只有两场比赛,决定季军,肖恩和希莉丝决不会互殴。

  好浓……好浓的魔法气息。维烈紧张地抓着扶手,呼吸微‘乱’地抚‘胸’喘息。魔族的第六感在他脑中拉响刺耳的警报,告知他即将风云变‘色’。

  “维烈,不舒服?”注意到部下的异样,贝姆特连忙扶住他。轩风也递来关心的目光。

  “老板……”维烈压低声音问,“我给你的血‘玉’你还在吗?”西城城主眼底锐光一闪,表面却没有丝毫变化,也悄声道:“在,怎么了,会发生什么事吗?”

  “我有不祥的预感。不过,似乎不是针对我们。”维烈深深苦笑。

  “那脱身至少没问题。轩风‘交’给你了,你能不能也给她一件法器?”

  维烈点点头,从‘胸’前的空间袋掏出一颗晶红‘色’的球体,放在少‘女’的掌心,叮嘱道:“记住,时刻带着它,千万不可以离身。”

  “嗯。”心知事态严重,轩风收起了一贯的轻佻之‘色’,极为认真地保证。

  由绚丽的魔法比赛拉开序幕,决出优胜者,是一位风系的魔导师。拉克西丝亲自颁奖,接着就是休息时间,直到下午的武技比赛。

  “陛下,今天有暴风雨吗?你让人布这么厚的结界。”吃完午饭,罗兰正准备离席履行裁判的职责,状似无心地抛下一句。拉克西丝掩嘴发出一串笑声:“哦呵呵呵,我一直以为你是弓箭手,没想到你还有法师的素质。”

  “只是受这个影响,对魔力的感觉比较敏锐罢了。”罗兰指了指额冠,从容地笑道。拉克西丝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伸出右手:“我说,罗兰,我对你那个神器好奇很久了,就今天一天,借我玩玩好不好?”

  “很抱歉,陛下,当初艾‘露’贝尔族长送我这件礼物时,我曾发誓不让任何人赏玩。”罗兰和气地拒绝,一手放在腰间,“如果你真的想找样东西消遣,我的剑借你如何?”

  这是明显的示弱了,在座的不少人都暗暗松了口气。拉克西丝却摆手道:“我要你的剑干嘛?你还要当裁判,没了剑可危险得很,去吧去吧。”

  “罗兰!”‘女’婿前脚走,北城城主后脚告辞,在走廊追上他,面如土‘色’地道,“你…你和陛下……”

  罗兰回首一笑:“岳父,请保重,我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了。”

  米利亚坦只能呆呆目送他离去。

  呼声最高的肖恩理所当然成为决赛的揭幕者,和他对峙的是个强壮的斧战士,一把沉重的战斧闪着森寒的光芒。而他选择的武器是钢鞭,看似不利,每一击都轻易突破对手的防御,在那厚实的身板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印。擦到地面时,大量的碎石也成为伤人的利器。

  尽管自己处境不妙,罗兰还是情不自禁地丢出一面旗子,“破坏公共财产,扣分!”

  “唔~”这次及时接住,肖恩朝他吐了吐舌头,报答连日来的“照顾”。

  之后的‘女’盗贼捡了个大便宜,斧战士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能力,虽然输给了希莉丝,季军却稳拿了。在响彻云霄的欢呼声中,两个冠军准候补面对面站在台上。

  违背观众的期待,肖恩直接把手里的巨型镰刀扔下,字正腔圆地道,“我认输。”

  全场错倒。愤怒的喊声此起彼伏:“怎么回事,小子?”

  “别因为对手是美‘女’就退缩了,上啊!”

  “我可是押了你,你不许不争气!”

  …………

  “她是我的情人啦!”肖恩扬声道,“难道你们要我和我的情人打?”

  “……”无言以对。面面相觑的观众说不出反驳的话。是啊,难不成要人家情侣相残?这可是会被马踢死的。

  只能自认倒霉了。

  “真是没野心的男人。”梅莲可暗暗摇头:普通的男子,至少该打一下吧?

  万众瞩目的总决赛却这样草草收场,大部分人都十分失望,骂声不绝。作为补偿,摄政王决定给大家一个“惊喜”。

  “安静——”

  通过传音水晶,清亮的‘女’声很快平息了嘈杂。拉克西丝以无人能够模仿的优雅姿势流畅地起身,举起右手的权杖:“我宣布,第七十六届魔武大会到此结束!虽然最后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遗憾,但总体来说,这次比赛是‘精’彩的!每一位选手都值得尊敬,让我们为他们鼓掌!”

  现场的气氛重新热烈,震耳‘欲’聋的掌声象征着观众们高涨的情绪。

  “现在开始颁奖,三位选手请上来东看台。”

  此言一出,人人愕然。历来都是国王也就是主办人到台上颁奖,从来没有反过来的。

  算了,也许她架子特别大吧。观众很快释怀。希莉丝拉着肖恩跳下台;罗兰迟疑片刻,转向裁判席。见状,拉克西丝绽开只能用华丽形容的笑容:“啊,请不要动,国师大人。”

  黑衣的高挑身影顿住。杨阳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为那种无形的张力微微发抖,手心出汗。少数直觉较强的人也察觉气氛有变,不安地等待情势发展。

  “有何指教,陛下?”

  清冽的男‘性’嗓音扩散开来,却略显中气不足。注意到自己的异状,罗兰神‘色’微凝。

  怎么可能!我应该没有任何遗漏才对!

  麻木感从掌心飞快曼延,侵占了所有的感官,罗兰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只慢了半拍,肖恩也感觉身体有恙,他反应就快多了,立刻低下头,瞳孔因为震惊而收缩。

  旗子!!!

  这东西怎么做的?外表看没有任何异常啊!也没有魔力和‘药’物反应!毫不犹豫,他拗开旗杆,检查内部构造。

  肖恩不笨,已经看出拉克西丝准备下手,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出让罗兰失常的原因,再来考虑带他走的问题。

  但是,他忽略了情人太过平静的态度。

  “在领奖之前,我要先处决某个大逆不道的叛臣……哦呀,我还没陈列罪状,你就跪下了啊。”

  罗兰!冰宿险险咽下到口的惊呼,握紧‘胸’前的项坠,以惊人的理智压抑几‘欲’发狂的担忧,静待时机。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贝姆特目‘露’深思,身旁是不知所措的维烈和轩风;诺因无视杨阳求恳的眼神,以手势命令卫兵围住她和昭霆一行。

  紧接着,大批人‘潮’从四面八方涌出,团团包围赛台。内圈是魔研院的‘精’英;外围是高阶法师。

  “拉克西丝陛下,您这是做什么?”米利亚坦鼓起勇气出声,“罗兰是我的‘女’婿,更是您忠心的臣子,为国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您这样一言不发就捉拿,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

  “米利亚坦城主,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如果没有确切证据,我也不会相信罗兰在忠臣的面具下包藏着狼子野心——竟然‘私’通拜亚帝国,意图朝政,侵略我艾斯嘉大陆!这还不是死罪吗?我已经拿到确实的人证,决没有诬陷他!”拉克西丝振振有辞,铿锵有力的语调震慑了在场的每个人。

  其实她需要的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撕破脸不撕破脸,早已是次要问题了。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卡萨兰必输,那还不如不计代价铲除大头目,再慢慢收拾余下的小喽罗。眼下又是最好的时机,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覆盖整个卢内尔德竞技场的元素隔绝结界,只有佩带特殊徽章的自己人可以施法;层层叠叠的军队,充足的后援力量;以及最重要的——民众。他们是人证,是束缚。至今为止,罗兰最大的武器就是声望。即使他还有什么‘阴’着,逃得了这次,以后也甭‘混’了,起码再也戴不了那个恶心的假面具。

  当然,观众应该会对她的横蛮产生不满。不过,人都是自‘私’的,只要火没烧到自己头上,就不会主动站出来,哪怕他们再爱戴罗兰。何况,他的嘴也说不出话了吧。

  “这这…拜亚帝国和我国并非敌国,就算罗兰和他们有‘交’往,也称不上谋反。”

  拉克西丝不耐烦地挥挥手:“您此言差矣,拜亚帝国信奉的是太阳神阿布罗迪,国民就是异,您这么说,置我国世代供奉的创世神贺加斯于何地?”米利亚坦狼狈地抹汗:“那…至少先把他关押起来,慢慢调查,不要当场就……”

  “风翔!”趁两人辩论的空挡,冰宿腾身而起,飞向情人的方向。一来顾虑她是满愿师,二来没想到她还能施法,众卫兵眼睁睁看着她降落在赛台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拔出霜恸,茶发少‘女’双手握剑守在情人身前,墨绿‘色’的双瞳‘射’出熊熊怒焰,凛然的气势不亚于任何须眉男子,“罗兰为王家、为东城、为人民做了多少事,这些实绩还不够证明他的清白吗?区区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证,就能判一介重臣死罪,你叫其他臣子如何自处?又视国法为何物?”

  字字如剑,令全场耸然动容。

  “冰…冰宿她……”昭霆颤抖着拉住友人的袖管,眼里聚满惊惧的泪水。老天!她站在这里都快‘腿’软了,冰宿居然敢站在那么多人当中,和那个恐怖的拉克西丝正面相抗!

  杨阳也牙关紧咬,全身抖个不住:冰宿,你…对罗兰……

  这‘女’孩——拉克西丝和诺因同时眯了下眼,在心里刻下“兰冰宿”这个名字。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罗兰牵起‘唇’角,垂下的脸庞并不如世人想象的那么紧张,而是一派轻松,和由心而发的感动。

  “满愿师小姐,很遗憾,你也被罗兰‘蒙’蔽了,请下来,我会全部解释给你听。不然,那个伪君子可能会把你当人质。”拉克西丝好言相劝,同时做出暗号。接令的众人开始‘逼’近赛台,有的‘吟’唱咒文,有的拿出道具。

  “我不会下去!罗兰也不会用我当人质!他根本就被你剥夺行动能力了!”冰宿后退半步,一边反驳一边想对策。

  “住手!”终于研究出‘门’道的肖恩扔下旗子,厉声道,“谁也不许伤害他!他是我的徒孙!”

  毕竟是大会的亚军,发言又这么震撼,众人不由得停下手边的动作;观众们更是当场石化。希莉丝闪电般抬手,掌心绘有奇异图案的柔荑抓住他‘胸’口的定幻石,另两个法师泼了他一身的圣水。

  “希…希莉丝……”只剩嘴巴还能动的肖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红发少‘女’用另一只手掏出缚灵晶,歉然道:“对不起,肖恩。”

  ……唉,就知道他一点用也没有。尽管早有预料,罗兰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以心灵通讯提醒义父准备出手。事到如今,也只有牺牲一张底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拿下他!不要伤害满愿师小姐!”拉克西丝手一挥。

  《哎呀呀,你不问问我的意见吗,摄政王陛下?》

  那不是具体的声音,却传入每个人耳中,冻结最细微的行动。伴随着隆隆的风声,一个庞大的黑影笼罩了竞技场上空,投下恐惧的炸弹。看清那是名为[龙]的生物,观众们顿时失去了理智,连同选手一起四散奔逃,哭叫着、哀号着、互相践踏着,使场面陷入无序的‘混’‘乱’。

  就在人们的惊惧达到最高点的时候,那个充满活力的思‘波’又响了起来:《请安静,亲爱的小羊们,真正的大人物登场,你们怎么可以不给面子呢?乖乖的,不然,我可要把你们统统变成新鲜的尸体了哟。》

  没等话说完,全场就出现了诡异的凝顿。这样的魄力,只有比那头巨龙更可怕。

  拉克西丝握紧了权杖。

  “来,小克克,下去点。”

  这一次,是具体的声音,非常年轻,水晶一样清澈而华丽的男‘性’嗓音。杨阳等人因为震惊而站立不稳,一齐抬头,大睁的眼死死瞪着缓缓降落的庞然大物。

  “叫我克拉费里格!”鳞片呈奇异的灰白‘色’的龙咆哮,却缺乏实质的威胁。

  亡灵龙克拉费里格!包括诺因在内,众法师眼中迸出火‘花’。那是银龙族的叛徒,唯一信仰冥王普路托的龙族,传说被金龙王封印,沉眠于世界最高峰诺瑞姆林峰。

  那么,来人是——死灵法师。

  翩然落下的青年却和传统的死灵法师形象截然不符,倒很‘吻’合声音给人的印象,卓然出尘。一头宛如皎月的银发以黑‘色’发带高高束起,垂至腰下;颀长优美的身段被一袭白底镶金纹的长袍衬托得更加飘逸高雅;剔透的碧眸像倒映着初夏万绿,却毫无暖意,流动的是深沉的冰洌;笑意相反的甜美,妃‘色’的‘唇’凝着一缕仿佛永恒的弧度,、危险、一如吞噬一切的黑‘洞’。

  正是帕西尔提斯费尔南迪。

  “神官!”

  “神官大人!”

  “神官先生!”

  “索贝克!”

  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因为重叠,反而谁也没听清楚。但紧接着,莎莉耶踏出一步,双臂展开做出迎接的手势:“索贝克,索贝克,又见到你了。”语毕,为同伴瞠目结舌的反应莫名其妙。

  “哟,小公主,大伙,好久不见了。”帕西斯举起右手,快活地招呼。杨阳瞪视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是索贝克?”不等对方回答,昭霆跳脚:“你怎么用这张脸啊!”害她差点心肌梗塞,当场一命呜呼。

  “呵呵,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误会,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才是我原本的长相。”

  什么!师兄妹三人愣住。这时,罗兰总算中和了体内一部分的咒力,挤出微弱的声音:“师父。”

  “啊,乖徒儿。”帕西斯立刻转过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没事吧?不会翘辫子的哦?就跟你说了,不要太自信,我这个后代的‘激’进程度是远超出你想象的!”

  “我领教了。”罗兰苦笑。帕西斯翘起‘唇’角:“哼哼,给你个教训也好。安啦,有远瞩的师尊大人我在此,断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冰宿,你也放宽心,把剑收起来吧。”

  “是。”茶发少‘女’松了口长气,依言还剑入鞘。

  帕西斯此刻悬浮在赛台上方,与东看台正面相对的位置,双眼直视拉克西丝,徐徐浮起一个看似明朗,却让人背脊生寒的笑容:“摄政王陛下,你如此‘关照’我的徒弟,我要怎么回报你才好呢?”

  “您言重了,费尔南迪先生。”拉克西丝浅笑嫣然,态度悠闲自若,然而听到下一句话,饶是她也不禁脸‘色’微变:“咦,这次你倒不称呼我[光复王]陛下了?”

  “光复王!!!?”

  四下响起惊骇‘欲’绝的呼声,人人尤其是卡萨兰的城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和初代圣巫‘女’并列,充满神秘‘色’彩的名词,代表了一位传奇的君主,也是现在王家的始祖。

  “你是光复王?”诺因的眼神十足像看一个骗子兼‘精’神病患。帕西斯却朝他绽开无比欢欣的粲笑:“是啊,亲爱的。”

  亲爱的!?每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诺因‘鸡’皮疙瘩掉满地:“不要叫我亲爱的!”

  “啊啊,抱歉,习惯成自然。”

  习惯成自然?杨阳和罗兰冒出相同的问号,皱起眉头。帕西斯好整以暇地拨了拨耳鬓的散发,笑容渗入愉快的成分:“如何,摄政王陛下,你要否定我吗?否定我这个祖先?你的体内流着我的血,我甚至可以直接对你的血缘下令,让你的身体臣服于我。”拉克西丝咬紧下‘唇’。

  在场的观众发出更大的喧哗声,主君的沉默更加深了他们的疑‘惑’。

  “老妖婆?”诺因诧异地瞥了姑姑一眼,随即毫不动摇地冷笑,“哼,管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祖宗,有种你就对我下令啊,看我是跪你还是踹你!八百年前就该化成灰的死人骨头还敢跳出来神气活现,你要不要脸啊!”

  好…好毒……众人拜服地看着他。

  “呜~~~好过分。”帕西斯‘露’出真的非常受打击的表情,转向徒弟诉苦,“罗兰,你看你看,我为你牺牲多大!明明真的一条皱纹也没长过,却为你年龄,还被人说成是死人骨头——死人骨头!”

  “是是。”罗兰汗颜,冰宿无力地想:你们在唱相声啊?

  帕西斯回过头,脸上突然褪去了所有的情绪‘波’动,相反,深湛的绿眸化开浓郁的黑雾,为他秀丽的容颜染上一抹疯狂。

  “劝你乖一点哦,诺因。本来我是想给你一顿板子尝尝,不过看在你亲爱的‘姑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今天就算了,让你再过一段安稳日子。”

  他的语调飘忽不定,时而温柔,时而强硬,冷静之中似乎深藏了无尽的歇斯底里,仿佛一个恶毒的,令人好奇的同时心弦战栗。

  什么意思?诺因想问,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阻止了他的发声。此外,还有股深沉的嫌恶弥漫开来。

  这个人…这个人我似乎在哪里看过!不是那个长相酷似的神官,是——

  “光复王陛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拉克西丝闭了闭眼,镇定下来,“您的徒弟确实犯了死罪,于法当斩,如果您要包庇他,以同谋罪一并论处,不管您从前是什么身份!”

  “哈哈哈……摄政王陛下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用跟你假惺惺地客套了。”帕西斯‘露’出和诺因神似的森冷微笑,“这个国家是我一手所建,当然没人比我更有资格毁了它!你对罗兰要砍要杀,已经是大大触怒了我,还敢治我的罪?用我亲手制定的法律?”

  “住口!你这邪恶的死灵法师!”一名圣职者愤慨地叫道,“不但冒充光复王,还威胁陛下!”帕西斯玩味地俯视他:“哟,出现一只不怕死的小羊了。可惜,人啊,还是应该拥有审时度势的眼光才能活得健康长久。”话音刚落,一道半人高的光箭出现在他身侧,朝目标‘射’去。圣职者早有准备,周围的同僚也及时张开防壁。但是,敌人所用的魔法完全超出他们的预计,结界呼应心境的动摇而颤抖,被光箭轻易撕毁,掀起‘波’及方圆百尺的猛烈旋风。

  灰尘散尽后,只见一个焦黑的大‘洞’,范围内的法师连尸渣也没剩下。

  场内一片死寂。

  “啊哈哈哈!果然是这样的场景最能调动人的积极‘性’了,先前都满无趣的说!”帕西斯扬起发自心底的欢畅笑声,惹来杨阳等人的瞪视:他居然用神官的脸干出这样的事,还一副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你…你那是[光辉之箭],还有[光爆]!”好几个法师一齐大吼,语气满是不可思议,“你不是死灵法师吗?”

  “我没义务回答你们的问题。”懒得搭理他们,帕西斯兴高采烈地举起手,“小克克,来场盛大的开幕仪式!像我这样风华绝代的美青年,就应该有相称的背景烘托!”

  不愧是……德修普家族的[始祖]啊。联想拉克西丝的排场和神官的自恋倾向,杨阳冒出奇妙的感叹。而昭霆和耶拉姆的下巴到现在都没合上过。

  这次,亡灵龙克拉费里格没有抗议主人的称呼,他明白轻重缓急,确切的说是在帕西斯的调教下明白。大口一张,近乎透明的灰雾笼罩了整个穹顶,泛着淡淡光‘波’的结界壁折纸一样翻腾,起伏变形,豁然爆开,无声无息地消失。

  只一击,由几十位高阶法师辛苦张开的[元素隔绝结界]就崩溃了。

  “唔~~~死灵魔法一点也不华丽。”帕西斯不满意地撇了撇嘴,随即振作‘精’神,缓缓浮起,“算了,我自己来——[圣光礼赞]!”

  “住手!帕西尔提斯!”

  预见这个魔法会把竞技场的大部分人卷入血海,维烈不得已出手,修长而苍白的食指飞快地画了个五芒星,“深红荣耀!”

  巨大的魔法阵凭空浮现,‘交’错的线条铺展开来,仿佛有生命般冉冉上升,堪堪挡住从天而降的光雨。粉碎的流星化作光之尘埃,宛如晶莹的星屑,形成梦境般的景象。然而,下一秒,星之微尘引起了剧烈的爆炸。

  “绝对禁制!”甩手又放出一个空间魔法,以魔力之光为连线,虚空的结界牢牢卡死了致命的风暴。耀眼的光之洪流只能徒劳地在无形的框架内横冲直撞,最终变回微尘,渐渐淡化。

  观众都呆呆看着这幕奇景,浑然忘了一切。有识之士却瞪着那个施法者,就像看到一只怪物。

  这家伙是鬼啊!?接连放出一个炎系最强防御魔法,一个空间系最强禁锢结界,居然跟没事人一样,连大气也不喘一口!

  深藏不‘露’,这才是深藏不‘露’的极致!

  法术被破,帕西斯不见怒‘色’,降回老位子,神‘色’反而越发和蔼:“维烈啊,我的亲亲老婆没跟你说么?妨碍我出手,下场可是很严重的哦。”

  “帕……”维烈正要劝说,喉咙涌出一股腥甜,堵住了声音;四肢变得麻木;‘胸’口一片空空‘荡’‘荡’,好象生命连同力气一起被‘抽’干了;视野迅速歪斜、昏暗,甚至没察觉自己正向后倒下。

  “维烈!!!”

  人群里响起数声惨叫,贝姆特首先抱住部下瘫倒的身子,以手按着他‘胸’膛中央不断往外冒的血泉,喊道:“法师!哪个会白魔法的快过来!”轩风噙着眼泪撕下裙角,想帮同伴包扎,因为这个伤口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

  “我来!”比耶拉姆快一步,拉克西丝亲自出手,光系最强的治愈魔法[曙光‘女’神的怜悯]毫不吝啬地使出。见状,众人都如释重负。想起同伴的不死之身,杨阳也放下心头的大石,抬起头,怒声责问:“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帕西斯只是微笑,这笑容,让杨阳寒透心扉。

  “奇怪。”治疗的效果不合常理的低,拉克西丝惊讶地睁大眼,“没有用!还有这出血……又不是伤到心脏动脉,出血怎么会这么严重?”

  “因为他伤到魔核了啊。”把玩手里的气剑,帕西斯轻松地扔下特大号爆弹。

  知情者倒‘抽’一口凉气,不知情者也呼吸停止。

  “魔魔魔魔核!?”那不是魔族才有的东西吗!

  “啊咧咧,你们都不知道啊?哦,有一个知道。”

  “你这‘混’蛋。”眼见部下气若游丝,贝姆特咬牙切齿地握住[闪空]的剑柄。帕西斯回以再仁慈不过的神情:“不要意气用事,华尔特的后代,我暂时还不想杀你。而且老实说,你这火发得可有点没道理,维烈首先是我的部下。”贝姆特愣愣重复:“你的部下?”余人也一脸惊诧。

  “对啊,他是魔界宰相,我的妻子是他的顶头上司,魔王陛下,夫妻一体,他算不算我的部下?”

  “魔界宰相!?”拉克西丝等人看向昏‘迷’的黑发青年,杨阳一行则死盯着昔日的同伴:魔王的老公!?

  天哪……

  比起只是叫天的他们,某些观众的承受力就差多了,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咳…咳咳!”一只染血的手搭上贝姆特的臂膀,然后是伴随着呛咳的微弱男声,“老板……”

  “维烈!”贝姆特大喜过望,更庆幸他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痊愈。余人也看见了这一幕,奇异的,都不觉得可怕,反而和他一样高兴,齐声道:“你不要说话!”

  维烈摇摇头,竭力挤出声音:“快设…结界,我的核…是[母核],我……咳咳,我的同伴会有感觉,会生气,然后…侵略……咳、侵略…咳咳咳!”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但是每个人都听懂了,面面相觑:第二次降魔战争!?

  老天!贵宾席炸开了锅,不少人已经考虑卷包袱逃到异世界,连拉克西丝也慌了一瞬——她没料到局势会发展到这么棘手的地步。

  “不用担心啦。”那个罪魁祸首闲闲地道,“魔界通道已经封死了。这都要感谢你呢,维烈,奉我妻子为王,给予她绝对的权力。虽然在我看来,你的死忠实在有够傻。”

  原来魔族的实权者是宰相来着。众人再次以全新的眼光看某人。

  “帕西尔提斯……”重伤之下无法使用‘精’灵之眼,维烈只能对着大概的方向,面‘露’求恳。帕西斯冰冷的眼神略略柔化,顿了顿,道:“放心,我不会杀你,永远不会。你对我们夫妻的大恩,我已经还不完了。只不过么,你有时候实在太不知好歹,明明身为魔界宰相,却老是站在人类一边。你降魔战争时的气势到哪里去了?亏我们那时还闻风丧胆地称呼你[黑之导师]。”

  对哦,这家伙曾经毁灭了一个大陆,还杀人无数。众人又斜过眼去,却怎么也无法把这个奄奄一息,像额头上刻着“老实”两字的温和男子和传说中残酷嗜血,一挥手红莲遍天的万恶魔族重叠起来。

  所以说,皮相是很重要的。

  “那个时候是我糊涂。但是你…你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为了报复?这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啊!为什么要牵扯进和你无关的事情?”

  “你不是代我回答了?为了报复啊!”帕西斯放声大笑,“别说这不是菲莉西亚的愿望!我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她的怨恨不亚于我!”维烈咬了咬牙,嗓‘门’也渐渐提高:“是!王是那种自‘私’的人!但你不是啊!咳…肖恩的心情……咳咳咳……”他本来伤势就没复原,一‘激’动又引发了咳嗽。众人一阵手忙脚‘乱’,倒茶的倒茶,拍背的拍背。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帕西斯一脸无力,似乎被病号折腾得兴致大减,“你也是个狡猾的家伙呢,用人情攻势。不过嘛,就像你现在是西城的宰相,我也无法完全摆脱命运的恶意啊。”维烈‘露’出‘迷’‘惑’之情,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师父,差不多了。”罗兰适时‘插’口,提醒他该撤了。

  “啊,对哦。”帕西斯收敛剩余的玩心,转过头。一个胆大的市民忍不住问道:“等等,你是光复王陛下的话,又怎么会是魔王的丈夫?”

  帕西斯笑了,非常慈和的笑,抿扬的恶意被含在眼底,藏得极好。

  “你脑筋真不好使耶,我妻子是魔族,不代表我也是魔族吧。倒是你们的统治者,确确实实是魔族的后代唷。”

  真相再一次冲击了每个人,远胜之前——‘侍’奉至高神,以[神官王]自居的历代国王,竟然全部都是魔王的子嗣!魔族!!

  降魔战争……人类自以为赶走了侵略者,结果还是在异族的统治之下。

  非常好的借口,接下来就是妥善利用,大肆散播了。罗兰以光速拨打算盘。诺因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不是震惊也不是自嫌,更接近了悟。

  “一派胡言。”拉克西丝很快重建‘精’神鹰架,身形稳若泰山,翡翠绿的眸子更‘射’出永不退缩的坚定光芒,“哪怕你说的是真的,那也是你的责任,是你把这支血脉流传到后世。而且,德修普家族并不提倡近亲结婚,经过那么多年,血缘也淡得差不多了。”她心知眼下的形势,再辩解民众也听不进去,不如顺着对方的话头,尽量削弱攻击力。

  这一回合,她输了,输在低估了帕西斯这个人。他的身份牵连太广,一扯,线全‘露’。

  不过,她并没有全盘输掉。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隐瞒,迟早也会。早揭晓还比晚揭晓好,省得措手不及,可以有时间设法扳回局面。

  果然,听了她的话,群众的脸‘色’好看许多。

  “呵。”帕西斯笑得眉眼弯弯,这是他真心欢喜时才会展‘露’的笑靥。

  他这个后代,真是有趣啊。

  生在这种时代,太可惜了。反正不急,再陪她玩玩。

  “你说的也有道理啦。”他佯装反省地击了下掌,“那么,我现在来颠覆,算不算迟?”

  底下又‘骚’‘乱’起来,夺‘门’而出的占多数,竞技场顷刻间冷清了大半。

  “颠覆?”拉克西丝视若无睹地眯起眼,“那你是承认参与你弟子的谋反了?”帕西斯喂喂了两声:“不要断章取义啊,我几时当过你的臣民了?还谋反。你对罗兰做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言下之意:只要惹到他罩的人,千错万错都是对方的错。

  “拉克西丝爱薇德修普,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今天做下这样的事,他日东城在我的支持下起兵,也是你咎由自取!”

  黑发的摄政王正想也撂下几句场面话,一个清亮的嗓音响彻全场:“帕尔!”

  银发青年一震,初次动摇,转为苍白的秀丽脸庞掠过无数复杂的情‘潮’,然后,缓缓低下头,看向声音的方向。余人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棕发青年两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息。关键时刻,他终于挣脱[缚灵晶]的制约,累掉半条命,汗水‘混’合眼泪流下,却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哭。

  “帕尔……”他低声重复了一遍,仿佛确认。

  “没想起来啊,吓了我一大跳。”帕西斯无意识地笑了,看起来却更接近哭泣,“肖恩师父,你不该搅这淌浑水的。”肖恩甩了甩头,跌跌冲冲地走向他:“帕尔,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还有你和莉……我头好‘乱’,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走,全部解释给我听?”

  帕西斯无声地叹了口气,什么邪念冷酷都碎成了瓦砾,落在他面前,一边用袖管擦拭他满脸的水迹一边数落,语气和动作都无比熟练,显然早已养成习惯:“我说你,能不能少出点风头?我之前的苦心都白费了!你少救一个人,少打一场架会死是不是?还哭!你有脸哭!”

  “呜呜呜……”肖恩毫不顾忌地哭成大‘花’脸,‘抽’噎道,“我就是想哭嘛,停都停不住。”

  “唉。”帕西斯仰天长叹。肖恩一把抱住他,断断续续地哭诉:“你不要再走了,你走了我哪儿都不对劲,好想好想你,我不是有意说那句话,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就是这样,小奴隶,继续加把劲!拉克西丝暗暗鼓励。

  索贝克真的很孝顺呢。看到同伴熟悉的面貌,杨阳等人这才有了真正重逢的感觉,稍稍释怀。只是……神官和肖恩互拥的镜头,怎么看怎么别扭啊!昭霆和耶拉姆在心里哀嚎。

  杨阳更想到奇怪的方向:肖恩=索贝克的师父=王家始祖的师父=第一代国王的师父=国父。

  异世界的孙中山……

  她抱头,只觉满脑子小星星闪啊闪。

  “你以为我是生气才走的?”帕西斯推开他,神情恢复了冷彻,“肖恩师父,你非但没有想起我,还不了解我这个人。我永远不会真的生你的气,更不会为那种幼稚的理由离开你,我只会做对你而言最恰当的事。像现在,我本来不想理会你的,你却这么跟我拉拉扯扯,那边肯定一堆人在算计你。”

  拉克西丝汗颜。

  “那些我都不管!”肖恩任‘性’地大喊,化作八爪鱼将他缠住,口气一如耍赖的小孩,“我不许你走!我是师父不是吗?我命令你这个徒弟,待在我身边!”

  哪有你这样的师父啊,反过来还差不多。众人一齐抹汗。

  “你…唉,算了,也是我们把你宠坏了。不过,肖恩师父。”帕西斯轻拍他,微笑,“你虽然胡闹,但从来不会这么粘人,是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肖恩一颤,眼泪再次决堤:“我知道,你不是好人。”

  “哦……”

  “莉也不是好孩子,你们只会在我面前装成好孩子!可是…可是你们还是我的弟子啊!最疼爱的弟子!失去你们,我好痛好痛!就像剜掉骨头,放干血一样!每次想起来都是!”

  “肖恩师父……”帕西斯震动了,正要圈紧他,肖恩反而后退一步,拍打前‘胸’,‘激’动地道:“这副躯壳是虚假的,没血也没‘肉’,血‘肉’早就挖干了!我知道,是有人害了你们,用我的手!而那个人又是我不能伤害的人!所以我只能这么不上不下地吊着,哪里也去不了!去不了冥界,去不了你和莉的身边,因为我没这个脸!”

  “肖恩师父……”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像我这么差劲的师父,早该丢进油锅里煮,自己舀着喝了!可我还是舍不得你,我实在厚脸皮到极点!”

  “……”

  肖恩抬起哭得泪痕斑斑的脸,苦笑道:“帕尔,我是不是很坏,比你和莉都坏?我明明另外有了重视的人,有了‘女’朋友,还把你们忘了,却恬不知耻地挽留你。”帕西斯直接用手指拭去他的泪水,笑意始终柔和,甚至带着宠溺:“没这回事,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是因为生气,或是讨厌你才离开你。”肖恩眨眨眼,琥珀‘色’的眸子浮现光彩:“你不吃醋?吃杨阳他们的?”

  碧眸朝他所说的人们瞥了一眼,饱含温暖,毫无‘阴’影。

  “他们给予你慰藉,我怎么会吃醋。”

  “呜呜……”泪闸第三次失控。帕西斯不得不下通牒:“好了好了,别再哭了。还有,肖恩师父,你不必自责,因为你尽力了,我和菲莉西亚也从来没怪过你。你生前是多么辛苦把我们养育,我们都看在眼里。哪怕我们再惨十倍,也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怨怼,何况那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

  “没有可是。”帕西斯笑容一变,转为骨子里透出的傲然和乖僻,“你更不必担心我们会抛弃你,因为你从来没抛弃过我们。我和菲莉西亚是不是好人,那又如何?这个世界,好人没好报。你这傻冒要没我们守着,早翘辫子了。我们也只守着你一个好人。因为其他好人都没对我们伸出援手,我们又凭什么善待他们?”

  “……”这串省略号是旁观者的心语。

  “帕尔,你不可以这么想。”师魂终于苏醒的某人试图教导,可惜已经成型的弟子根本没心听,一句话打发他:“我明白,肖恩师父,你哭了这么久,一定饿了,我这儿还有包糕点,你要不要吃?”

  “要~~~”

  为什么唯一能驯服魔头的人,会是这个白痴啊?众人瞪视肖恩的眼神带上了杀气。

  感到这‘波’怒‘潮’,肖恩呛了一下。

  “慢慢吃,别噎着。”将那些视线统统瞪回去,顺带警告,帕西斯转过头时又是一脸温柔‘欲’滴,看得杨阳叹为观止——这份[变脸绝技],只怕连诺因也要甘拜下风。

  “帕尔,你还是要走吗?”嚼着蛋塔,肖恩依依不舍地问。说到旁若无人的功夫,他倒是和徒弟不相上下。

  帕西斯自然地擦掉他嘴边的食物碎屑,温言道:“我留下来,只会让你为难。而且我和你一样,另外有了想守护的对象。倒是你,将来有的苦了。但你也不用烦恼,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行。”肖恩火速咽下最后一块饼干,直直注视他:“我和你站在对立立场,也不要紧吗?”

  “啊,你自信打得过我?”

  “……打不过。”

  “这就是了。以为把你拉进阵营就能牵制我的,是世上最蠢的傻瓜。”帕西斯嗤笑,“就算用你威胁我也行不通,本人做事不会有遗漏。不过,我还是讨厌你被利用。”说着,他看向其中一个同伴,目光是不同于先前的冷厉肃杀。

  “帕尔!”闪身挡在情人面前,肖恩‘露’出恳求之‘色’。和他对峙了片刻,帕西斯叹息着转过身:“红颜祸水,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悠然地来,悠然地走,竟视满场高手于无物,直如闲庭散步。

  而见识了维烈的实力和下场,也确实没人再敢拦他。

  “罗兰,冰宿,回家了!”

  “是。”东城城主和满愿师握住他递来的手,下一秒,三人从竞技场消失,而上方的亡灵龙扇动翅膀,掉头飞去,留下尚未从各自的思绪和情感中回过神的人们。

  空中——

  “师父,你怎么会那么巧合地赶到?”

  “哦,我捉到小克克,想带他来这里溜达溜达,吓唬那些假正义的圣职者,就那么碰巧——”

  “……”救了他的居然是师父的招摇念头!

  “不说这个了。”帕西斯的神情变得凝重,一字一字道,“你的心腹做了件蠢事,牵涉了某些重要人物,我们的计划可能需要修改。”

  “?”罗兰不解地看着他。

  东城伊维尔伦下界王宫地牢——

  “我说,我们把大人的师父关在这种地方,妥当吗?”

  “是大人师父的分身!不是大人的师父!”

  “不一样嘛!至少我是分不清。”

  “唔~~~~”

  “还有——”狱卒A瞅着被锁拷在石墙上,一动不动的人,叹气,“他都伤成这样了,法利恩大人为什么还要我们施加这么严密的看管?”狱卒B横了他一眼:“你没注意到吗?他血放了那么多,可是还有气!”

  “呃…对哦,我也在奇怪。”

  “所以说,不用替他担心——走,我们去喝一杯。”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连同提灯的光芒。原本昏‘迷’的人似有所感,拷在上方的左腕挣扎般动了动,破裂的手表迸出一块碎片,化为最后一星微光,坠入黑暗,终不可见。

  仿佛呼应,银发掩映下的碧眸生气渐逝,直至彻底黯淡。

  杨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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