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日 以 继 夜
“怎、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诅咒？”
露榭一脸难以置信。
“我虽然很少来莱西郡视察，但我听说莱西大公的小女儿是弃欲修士会的知名成员，她怎么可能有性瘾？”
弃欲修士会是精灵学者斯托格创立的苦修学会，崇尚摒弃欲望训练心性，早在暗精灵被放逐前就已经存在，始终拥有一小撮极其忠诚的成员。
“这一点也不奇怪。”夏亚摇了摇手指：“恩薇娅在嫉妒到发疯之前，的确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性冷淡。她崇尚精神恋爱，渴望灵魂的交流，但是当她的极端情绪被‘诅咒’察觉时，后者的低语和诱惑彻底捕获了她。”
露榭越听越离谱，“低语和诱惑……难道‘诅咒’的背后，实际上是辛洛斯？”
“这和辛洛斯无关，深渊是放大你的欲望，让你深陷其中，但月桂女帝的诅咒已经逼近‘命运权能’的诅咒，是纯粹的折磨。说是‘低语’，其实就是一个人心中抗拒、排斥的声音，你越是惧怕什么，什么就会成为你赖以生存的东西，然后不断折磨你，让你无法翻身。
“同样的例子在安达海姆并不少见，只是你们未曾发现而已……比如乔步亚的父亲看起来是死于血毒，实际并非如此。他是斯布雷特家族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驯兽师，尤金·斯布雷特的才能都不及他的万一，但是当他不满足于现状、「贪婪」地渴望‘更杰出’时，诅咒就赐予了他相应的力量……”
“但作为‘代价’，他每个月都要杀死一头自己最疼爱的魔兽，并饮其血……所以他才会死于血毒。”露榭喃喃道。
“没错。”
夏亚打了个响指。
“回到那位恩薇娅小姐。身为弃欲修士会一员的她认为交媾是不洁的、是污秽的，但诅咒令她的身体痛苦万分，只有不断欢好才能缓解。
“直到某个机缘巧合，她发现只要站在某个人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扼制这种痛苦……毫无疑问，这个人正是西塔尔。只不过那时他还只是瑟莱德丝小姐的恋人，也尚未入赘。”
“等等……”
露榭扶额思考了数秒，仿佛在捋清时间关系。
“你是说，恩薇娅小姐因为极端的嫉妒才掌握了禁忌法术，然后谋害了自己的三位姐姐，被诅咒折磨……在这之后，她发现西塔尔能有效扼制诅咒。
“也就是说，瑟莱德丝小姐有过‘正常’的时候？并且，西塔尔与瑟莱德丝小姐早就是恋人了？”
“呃……”
夏亚本想嘲讽对方连发生在艾斯纳公学的大事件都不知道，但转念一想露榭是以草根身份踩着伊薇琳成为的女王……
好像……
她确实没必要了解这群贵二代们足以拍成英剧的学生时代。
“没错，他们在艾斯纳公学时便是同学，因为《贵族礼仪》上作为男女搭档跳交际舞而结缘，彼时西塔尔还是霜月家族的继承人。
“他们恋爱时，瑟莱德丝小姐和她的两个妹妹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反倒是加入了弃欲修士会的恩薇娅像个怪胎，在公学里遭人排挤——弃欲者怎么可能加入暗精灵贵族的糜烂生活嘛。因此许多贵族都说她不配被称为莱西大公的女儿，这种怪胎恐怕都无人敢入赘……想必在那时，嫉妒的种子就已然埋下。
“从学校毕业后，西塔尔和瑟莱德丝便异地相隔，只保持书信往来。后来，瑟莱德丝发现自己的身体得了怪病，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形，尝试了很多手段都无法解决后，她便写下诀别信，与西塔尔断绝了来往……
“但是我们的公爵大人并未放弃，而是果断抛弃自己的爵位追了过来。
“蓝月祭典时，公爵府出行的人潮中，尽管体型发福的瑟莱德丝小姐用层层布料包裹着脸庞，避开了自家的大部队，混在拥挤的人群里缓缓前进，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被西塔尔一眼认了出来。
“一个人用目光追寻，一个不敢与之对视却又不甘心，尽管只相汇了一瞬，却也足以锁定彼此的位置。那家伙就是这么抓住了瑟莱德丝小姐，然后厚着脸皮攻陷了她。显然，这份爱情并未因为瑟莱德丝小姐的改变而改变。”
夏亚的目光难得正经起来。
他看向窗外，似乎穿过层层阴沉的暮霭，看到那个男人走向蔷薇之吻大剧院的坚定步伐。
“你可以怀疑很多东西，动机，目的，人心，伪装等等……说实话，我起初也很怀疑，超级怀疑那种，毕竟精灵人均外貌协会……”
“什么是外貌协会？”露榭好奇。
夏亚一咧嘴：“你觉得我和西塔尔谁更英俊？”
“你们俩和‘英俊’这个词有关系？”“瞧，这就是外貌协会。”
夏亚摊了摊手。
他有7点魅力，西塔尔8点，这对于普通线——5点而言已经算得上优秀，但对露榭这种魅力9的人来说，的确都很普通。
“我觉得这是不择手段吧。”
露榭嗤笑道。
显然，她根本不相信什么绝美的爱情故事。
夏亚懒得去争辩真伪，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西塔尔可以扼制诅咒了吗？”
“两个家族的诅咒之血中和了吗？”
“不，所有的诅咒都有解除的钥匙，「嫉妒」诅咒也不例外。如果有人在瑟莱德丝失去那副‘皮囊’后仍然不渝地爱着她，那么这个人便会成为诅咒的解药，任何靠近ta的人都能解除诅咒。西塔尔正是这把‘钥匙’。
“于是，找到了钥匙的恩薇娅不满足于只是站在他身边，她由此更嫉妒瑟莱德丝，她渴望‘独占’他，所以就痛下杀手。但这还不够，即便瑟莱德丝死去，西塔尔也没有接受她的勾引，而是根据莱西家族的规则，和瑟莱德丝的妹妹结婚——于是，就有了接二连三的死亡。”
“可是，害死了三个人以后，不就到她了吗？为什么诅咒依然没有解决……”
“没错，是理应如此，但那家伙拒绝了啊。”
夏亚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月桂女帝的‘诅咒’强大到令人绝望，已经接近了‘权能’。它用极其讽刺的手段玩弄人性，明明解开它的钥匙就近在眼前，但需要解除诅咒的人、深受折磨的人，却恰恰是不可能被‘钥匙’原谅的施暴者。
“你现在明白他为什么听到所谓‘真相’后压根就不求证吗？因为这个答案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瑟莱德丝发福后，饭量大增，但是精灵的挑剔又使她不满足于那些粗糙的食物，所以西塔尔便练就了一手烹调牛排的绝活，因此西塔尔庄园随处可见储存牛肉的恒温法阵。
“讽刺的是，他正是为了替瑟莱德丝挑选最优质的牛肉亲自前往莱西牧场，恰好因此目睹了恩薇娅小姐在用牧场的牛做法术实验，还将尸体上一部分切割下来作为维系法术的素材……看到这些，就足以让他还原出整个事情的全貌了，欠缺的只是细节的梳理，以及倾斜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知道真相，可他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露榭便沉默了。
她本想反问西塔尔为什么不广而告之，可转瞬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愚蠢。
谁会信这么离谱的事呢？
正如夏亚一开始所说的“是，又不是”那样，这件事无从验证。
让瑟莱德丝三姐妹身材发福的罪魁祸首是血肉法术没错，但倘若没有诅咒的力量为其增幅，将这种法术扭曲、变态、升级，仅凭常规手段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从根源上讲，这就是诅咒力量的具现化，也就没有治疗的手段。
挣扎了片刻，她不禁问：“既然拒绝了，那他又为什么要和对方偷情呢？如此矛盾……”
“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杀了她。只可惜那个女人无比谨慎，每次和他上床时连月工门都要检查一遍……”
夏亚起身伸了个懒腰，招呼奥术管家拿出一瓶象征庆祝的皇家礼炮，放在桌子上。
“但愿这次他能活着回来吧。”他说。
“他之前……”露榭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在你的过去，他……”
“他啊……”
夏亚闭上眼，面前似乎浮现起西塔尔那一张张浴血的脸和临死前一成不变的遗嘱。
——替我杀了她。
“……几乎每次都死呢。”
沉默片刻，露榭点了点头。
“我现在有些理解你的话了。”
“看吧，我就说，西塔尔的人品毋庸……”
“不是这部分。”
“诶？”夏亚愣住了。
“我指的是，你说自己和那位恩薇娅小姐有过不止一腿。”
“……你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
夏亚有些无语。
但也因此又回想起自己为套情报的那段两腿发软的岁月。
「精力药剂」当水喝，荆棘术卷轴用了一箩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分白天黑夜夜以继日日以继夜……
真是辛苦啊！
这时，一道灼热的视线打断了他的回想。
是露榭。
那双眼睛仿佛在问：
“你又在想些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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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榭一脸难以置信。
“我虽然很少来莱西郡视察，但我听说莱西大公的小女儿是弃欲修士会的知名成员，她怎么可能有性瘾？”
弃欲修士会是精灵学者斯托格创立的苦修学会，崇尚摒弃欲望训练心性，早在暗精灵被放逐前就已经存在，始终拥有一小撮极其忠诚的成员。
“这一点也不奇怪。”夏亚摇了摇手指：“恩薇娅在嫉妒到发疯之前，的确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性冷淡。她崇尚精神恋爱，渴望灵魂的交流，但是当她的极端情绪被‘诅咒’察觉时，后者的低语和诱惑彻底捕获了她。”
露榭越听越离谱，“低语和诱惑……难道‘诅咒’的背后，实际上是辛洛斯？”
“这和辛洛斯无关，深渊是放大你的欲望，让你深陷其中，但月桂女帝的诅咒已经逼近‘命运权能’的诅咒，是纯粹的折磨。说是‘低语’，其实就是一个人心中抗拒、排斥的声音，你越是惧怕什么，什么就会成为你赖以生存的东西，然后不断折磨你，让你无法翻身。
“同样的例子在安达海姆并不少见，只是你们未曾发现而已……比如乔步亚的父亲看起来是死于血毒，实际并非如此。他是斯布雷特家族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驯兽师，尤金·斯布雷特的才能都不及他的万一，但是当他不满足于现状、「贪婪」地渴望‘更杰出’时，诅咒就赐予了他相应的力量……”
“但作为‘代价’，他每个月都要杀死一头自己最疼爱的魔兽，并饮其血……所以他才会死于血毒。”露榭喃喃道。
“没错。”
夏亚打了个响指。
“回到那位恩薇娅小姐。身为弃欲修士会一员的她认为交媾是不洁的、是污秽的，但诅咒令她的身体痛苦万分，只有不断欢好才能缓解。
“直到某个机缘巧合，她发现只要站在某个人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都能扼制这种痛苦……毫无疑问，这个人正是西塔尔。只不过那时他还只是瑟莱德丝小姐的恋人，也尚未入赘。”
“等等……”
露榭扶额思考了数秒，仿佛在捋清时间关系。
“你是说，恩薇娅小姐因为极端的嫉妒才掌握了禁忌法术，然后谋害了自己的三位姐姐，被诅咒折磨……在这之后，她发现西塔尔能有效扼制诅咒。
“也就是说，瑟莱德丝小姐有过‘正常’的时候？并且，西塔尔与瑟莱德丝小姐早就是恋人了？”
“呃……”
夏亚本想嘲讽对方连发生在艾斯纳公学的大事件都不知道，但转念一想露榭是以草根身份踩着伊薇琳成为的女王……
好像……
她确实没必要了解这群贵二代们足以拍成英剧的学生时代。
“没错，他们在艾斯纳公学时便是同学，因为《贵族礼仪》上作为男女搭档跳交际舞而结缘，彼时西塔尔还是霜月家族的继承人。
“他们恋爱时，瑟莱德丝小姐和她的两个妹妹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反倒是加入了弃欲修士会的恩薇娅像个怪胎，在公学里遭人排挤——弃欲者怎么可能加入暗精灵贵族的糜烂生活嘛。因此许多贵族都说她不配被称为莱西大公的女儿，这种怪胎恐怕都无人敢入赘……想必在那时，嫉妒的种子就已然埋下。
“从学校毕业后，西塔尔和瑟莱德丝便异地相隔，只保持书信往来。后来，瑟莱德丝发现自己的身体得了怪病，身体不受控制地变形，尝试了很多手段都无法解决后，她便写下诀别信，与西塔尔断绝了来往……
“但是我们的公爵大人并未放弃，而是果断抛弃自己的爵位追了过来。
“蓝月祭典时，公爵府出行的人潮中，尽管体型发福的瑟莱德丝小姐用层层布料包裹着脸庞，避开了自家的大部队，混在拥挤的人群里缓缓前进，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被西塔尔一眼认了出来。
“一个人用目光追寻，一个不敢与之对视却又不甘心，尽管只相汇了一瞬，却也足以锁定彼此的位置。那家伙就是这么抓住了瑟莱德丝小姐，然后厚着脸皮攻陷了她。显然，这份爱情并未因为瑟莱德丝小姐的改变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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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怀疑很多东西，动机，目的，人心，伪装等等……说实话，我起初也很怀疑，超级怀疑那种，毕竟精灵人均外貌协会……”
“什么是外貌协会？”露榭好奇。
夏亚一咧嘴：“你觉得我和西塔尔谁更英俊？”
“你们俩和‘英俊’这个词有关系？”“瞧，这就是外貌协会。”
夏亚摊了摊手。
他有7点魅力，西塔尔8点，这对于普通线——5点而言已经算得上优秀，但对露榭这种魅力9的人来说，的确都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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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她根本不相信什么绝美的爱情故事。
夏亚懒得去争辩真伪，继续道：“所以，你现在明白为什么西塔尔可以扼制诅咒了吗？”
“两个家族的诅咒之血中和了吗？”
“不，所有的诅咒都有解除的钥匙，「嫉妒」诅咒也不例外。如果有人在瑟莱德丝失去那副‘皮囊’后仍然不渝地爱着她，那么这个人便会成为诅咒的解药，任何靠近ta的人都能解除诅咒。西塔尔正是这把‘钥匙’。
“于是，找到了钥匙的恩薇娅不满足于只是站在他身边，她由此更嫉妒瑟莱德丝，她渴望‘独占’他，所以就痛下杀手。但这还不够，即便瑟莱德丝死去，西塔尔也没有接受她的勾引，而是根据莱西家族的规则，和瑟莱德丝的妹妹结婚——于是，就有了接二连三的死亡。”
“可是，害死了三个人以后，不就到她了吗？为什么诅咒依然没有解决……”
“没错，是理应如此，但那家伙拒绝了啊。”
夏亚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月桂女帝的‘诅咒’强大到令人绝望，已经接近了‘权能’。它用极其讽刺的手段玩弄人性，明明解开它的钥匙就近在眼前，但需要解除诅咒的人、深受折磨的人，却恰恰是不可能被‘钥匙’原谅的施暴者。
“你现在明白他为什么听到所谓‘真相’后压根就不求证吗？因为这个答案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瑟莱德丝发福后，饭量大增，但是精灵的挑剔又使她不满足于那些粗糙的食物，所以西塔尔便练就了一手烹调牛排的绝活，因此西塔尔庄园随处可见储存牛肉的恒温法阵。
“讽刺的是，他正是为了替瑟莱德丝挑选最优质的牛肉亲自前往莱西牧场，恰好因此目睹了恩薇娅小姐在用牧场的牛做法术实验，还将尸体上一部分切割下来作为维系法术的素材……看到这些，就足以让他还原出整个事情的全貌了，欠缺的只是细节的梳理，以及倾斜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知道真相，可他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露榭便沉默了。
她本想反问西塔尔为什么不广而告之，可转瞬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愚蠢。
谁会信这么离谱的事呢？
正如夏亚一开始所说的“是，又不是”那样，这件事无从验证。
让瑟莱德丝三姐妹身材发福的罪魁祸首是血肉法术没错，但倘若没有诅咒的力量为其增幅，将这种法术扭曲、变态、升级，仅凭常规手段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以从根源上讲，这就是诅咒力量的具现化，也就没有治疗的手段。
挣扎了片刻，她不禁问：“既然拒绝了，那他又为什么要和对方偷情呢？如此矛盾……”
“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杀了她。只可惜那个女人无比谨慎，每次和他上床时连月工门都要检查一遍……”
夏亚起身伸了个懒腰，招呼奥术管家拿出一瓶象征庆祝的皇家礼炮，放在桌子上。
“但愿这次他能活着回来吧。”他说。
“他之前……”露榭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在你的过去，他……”
“他啊……”
夏亚闭上眼，面前似乎浮现起西塔尔那一张张浴血的脸和临死前一成不变的遗嘱。
——替我杀了她。
“……几乎每次都死呢。”
沉默片刻，露榭点了点头。
“我现在有些理解你的话了。”
“看吧，我就说，西塔尔的人品毋庸……”
“不是这部分。”
“诶？”夏亚愣住了。
“我指的是，你说自己和那位恩薇娅小姐有过不止一腿。”
“……你的关注点为什么这么奇怪？”
夏亚有些无语。
但也因此又回想起自己为套情报的那段两腿发软的岁月。
「精力药剂」当水喝，荆棘术卷轴用了一箩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分白天黑夜夜以继日日以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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